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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照在廣安城破舊的城樓，如熱血般鮮紅。鳴金號角吹響，討逆軍猶如退潮有條不紊地撤去。守城將士解脫地舒了口氣，忙著為自己和身邊的同袍包紮傷口。
“狗爺，咱他娘這是又活過了一天。”蕭近幫著自己的副隊包好了腿上的傷，有點意興闌珊地說。
他是小定王帳下步兵營的一位隊總。不高的身材，麵相有點兒顯老，單鳳眼，小眼睛目光虛浮，眉毛呈八字狀，臉色焦黃，麵皮粗糙，長了個大大的酒糟鼻。
蕭近是最早隨著天王造反的那一波人，原來在礦上，定王領了天王的意旨來礦裏招募徒眾稀裏糊塗就跟隨著起了兵。跟著義軍一路打下了南都金陵。
因他生性疲憊又怕死所以一直不得提拔。和他一起出來弟兄有的做到了將軍，可他還是個小卒。後來定王戰死小定王襲了爵念著他沒功勞還有苦勞，升做了個步營的隊總，手下管著十幾個人。
原本在金陵城日子過得逍遙，可自從朝廷裏換了大將，仗就打得不順，沒幾年就一路退回了廣西，現在困守著廣安這座孤城連天王都縮在天王府裏整天不見人影。一年來朝廷討逆軍攻城不息，又被斷了糧道。飯也慢慢不夠吃。他有些心灰意冷想要回家不幹奈何對方不給活路，聽說貴翎城投降了一萬弟兄被人騙入營寨前門進後門殺殺個精光。至此他也安定了心思，這亂世你不拚命就活不了命。
“狗爺，想個啥呢”見同伴呆呆看天也不理他，有些不耐的問了句。他的副手姓苟名二蛋。這人作戰勇猛性格木訥寡言，很得手下敬重稱他狗爺，但蕭近覺得他這人心事重重讓人看不透。苟二蛋也不理他，撐著站起身子往城下觀望。蕭近隨著他眼光看去。討逆軍陣七十裏連營，營寨紮得層層壘壘密密嚴整，營前挖著寬深的壕溝。討逆軍軍眾沿著營寨放下的吊橋按軍旗指引各自歸了寨子。
“唉，被人關門打了狗。”想想這話說的不妥，又狠狠呸了一口。看了看四周大喝道“還能喘氣的都起來罷，回營吃飯睡覺。”
聽了他的呼喝，零零落落站起幾個人。蕭近點了下人數歎了口氣“得，又死了仨。”他一隊手下定員十一人。後接連減員手下隻有七八人了，今天又陣亡了三個，活活把一個隊長憋成一個伍長。整好隊形，又看了下悶聲不響的隊副沒好氣地說“走吧，大爺。要不要拿轎子抬著你下去。”
“哼！窩囊。”苟二蛋狠狠地拍了下城牆的箭垛子，扭頭就走。蕭近看著接班的隊伍上了城樓，招呼著手下弟兄下了樓子，見同伴滿臉不忿低聲說“咱天王看來是被狐媚子迷了心啦，當時賊軍剛來，還沒挖這些個溝溝，小王爺就勸天王突出去，不遠處那裏便是十萬大山。往裏一鑽，百萬兵都圍不住咱。”
心裏暗想，到時老子躲個幾年等風聲平息，往金陵一趟把埋的金銀挖出來，討個老婆養兩個娃，這輩子就這麼對付的過去了。“哪知道天王不聽，硬是要死守，到現在被人包餃子嘍。聽說是不舍得後宮三千佳麗。”“扯你個雞巴蛋。”苟二蛋冷冷回了句。“好你個球扯了你的卵子拉，咱能不能好好說話。”兩人罵罵咧咧回營歇息。
回營吃完了飯，叫人燒了熱水泡了腳，心情有所平複。蕭近是個典型的沒心沒肺隻顧眼前的主，整理完隊裏軍務又和部下砍起了大山。
隊中年紀最小的文天賜平日最崇拜隊長，纏著他問舊日金陵城風流韻事。他為人粗魯混跡金陵時隻在私寮裏和下等娼妓廝混，在手下麵前自然不這麼說，滿嘴跑馬車。“要說最知情識趣的就是怡雲閣的香蘭姑娘。號稱手口通天。
“怎麼叫手口通天？”“她那雙手白嫩嫩指頭長長，在你腰裏肚子下不停撩撥，弄的爺好似一百隻猴子在心底撓撓，再把你那兩個球球捧在手心裏輕輕擠慢慢拍…”文天賜聽得臉色赤紅還想問那女子嘴上還有啥花活，營外有個低沉嚴肅地聲音響起：“蕭爺，狗爺。王爺傳你們帥帳聽令。”
“現在傳咱們會有啥事？”兩人互看一眼走出營外，蕭近覺得不會有啥好事。他直覺一向準確由此躲過好幾次危險。
2
“劫營！”在千總營帳聽得今晚的任務，雖然心裏有所準備，也不禁嚇出一身白毛汗。百總陳翔白他一眼“蕭老三，是不是怕啦。”“怕什麼怕，人死鳥朝天。”嘴硬了一句，終究還是心虛。看著千總王國衛小心地說：“咱這一年來劫過多次營，每次都沒啥鳥用，平白傷了些弟兄…”
“這次不一樣。”千總王國衛打斷了他話頭，不喜他臨事畏縮。“自明王突圍後，這幾月聯絡各地義軍，現在城外集結二十萬人，傳過話來，明天裏外合攻，定要破了賊官軍。”王國衛心中也是煩悶，想著小王爺說的成敗在此一舉，覺得明天如果破不了敵營，這城怕也守不住。 耐下性子安排完任務揮手讓部下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