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日正中天,照得庭院內處處耀眼。司徒錚剛在有福樓吃了兩屜蟹黃蒸餃回來,再喝下一壺烏龍涼茶,立時暑氣全消,萬分的愜意。他撫了撫微顯隆起的肚皮,忽然想起自己已快一年沒親自出鏢了。太平鏢局的金字招牌是他和當年的老弟兄們拚了二十年的命賺來的,如今已成了江浙一帶走鏢行的領頭雁,這些年披星戴月刀頭舔血他未敢有一絲懈怠,所以他的精力和功夫一直都維持得很好。肚子上的一圈肥油是近一年才養出來的,隻因實在太安逸了。

安逸又何妨,誰讓他找了個好幫手,一個能上天入地隻手擎天的好幫手。他也常常在想,這小夥子到底是何來曆?隻是一年前求幫入贅太平鏢局,自稱姓吳,家中行二,問及家世卻又不說。前後保鏢十六趟皆平安無事,偶與黑道上的人有摩擦卻次次兵不血刃,一身好功夫偏偏看不出師承門派,精明幹練有勇有謀卻又為人和善少言寡語,而若說這樣的人是別有用心圖他的鏢局家當恐怕也沒人肯信。

司徒錚暗中試了他幾次後便消除了戒心,畢竟年事已高,膝下又無子嗣,連個像樣的徒弟也沒有,若是有人能承他衣缽也算老天的恩賜,索性將走鏢行裏的大小事宜一並交給了他。

半月前,鏢局新接了一趟重活,護送兩大箱的珠寶紅貨去金陵的恒昌銀莊,吳二又是主動請纓出的鏢,此刻該到太湖了吧。

司徒錚又續了一壺茶,心裏盤算著吳二的歸期,卻忽聽得外麵腳步疾飛,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喘息聲有人猛地破門而入,“撲通”跪在他麵前,嘶啞著道:“當家的!吳鏢師把咱們給卷了!丟鏢了……”說到最後一句已帶出了哭腔。

司徒錚一口茶嗆著了,一陣咳嗽中看清來人是喊鏢的佟六,這次走鏢他是陪吳二一同出發的,此刻鬧得灰頭土臉,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頭。

“有屁快放!”司徒錚擦著滿臉的茶水怒聲道。

佟六哭喪著臉道:“這次咱兄弟十幾個跟著吳鏢師出鏢,一路上倒也平安,快到太湖邊時在良玉鎮的太湖客棧住下。誰知道一覺醒來便人財兩空了,守夜的兄弟說吳鏢師曾在三更天時換了他的班,而其他兄弟醒來時都稱頭暈得厲害,似乎是中了迷香。吳鏢師和那幾箱鏢全沒了去向,咱幾個猜想定是吳二那廝勾結外鬼監守自盜了!”

佟六這番話說得又急又滿,已把責任全推托給了吳二,他猜想司徒錚必然會勃然大怒,可等了半晌上邊一點動靜也沒有,隻好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卻見司徒錚竟又斟了碗茶,淺淺品一口後才懶懶地道:“瞧你小子那點出息,太湖客棧別的沒有,那幫飛大腳的娘們兒可是遠近聞名,定是你們隻知道尋歡作樂卻讓吳鏢師頂班,丟了鏢卻把自己開脫得幹淨,我可真養得一群好廢物啊!吳鏢師是替你們追鏢去了,他回來要是少了根毫毛我拿你們的胳膊腿兒賠,滾!”

佟六被當家的說中了心思正嚇得要命,聽到“滾”字才如獲大赦,果然連滾帶爬地出去了。司徒錚有些煩躁起來,茶也喝不下,口中喃喃地道:“太湖!太湖五虎?小吳怎麼單走這條路呢?莫非……”他忽然嘴巴張得老大,半晌也沒見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