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1 / 2)

一道白金色的光芒閃過,伴隨著襲破鼓膜的轟隆聲,地球上的一切化為了灰燼。高燦奮力奔跑,聲嘶力竭。恐懼、絕望轉為汗水濕透了他的頭發和衣衫。一步一步沉重起來,如石錘掛腳,他的速度減慢,最終被這道破壞性的光芒捕捉到,也化為了灰燼。

高燦呼喊著從睡夢中醒來。這是他第九十九次做到這個夢。他的頭發和衣衫確實被汗水浸透。山洞外麵的天氣寒冷,正是飄著大雪的時刻,如果這時候他走出去,頭發和衣衫會瞬間結冰,輕輕觸碰就能碎成渣滓。還是淩晨三點十三分。高燦給山洞裏還在燃燒的火堆添了點木柴,都是他白天特意去樹林裏坎來的。新坎來的木柴太濕,不易起火,經過了一晚上的烘烤已經剛好適合燃燒。即使是在山洞,也已經能用充電式取暖機取暖,或者太陽能取暖機取暖,隻是,高燦不想用。世界末日了,他要將沒體驗過的生活全都體驗一遍。

一年前,高燦還樂於在這個充滿殺戮的世界與生命賽跑。而三個月前,當世界衛生組織宣布了“地球隨時可能自焚”的消息後,高燦迷茫了。或者說,他恐慌了。一直以來,他和別人玩著狙擊和被狙擊的遊戲,置生命如草芥,但現在,他害怕了,怕死,怕到那個夢做的次數太多以致於他總覺得那是一件已經發生過的往事。

在山洞裏用古人的方式過三個月是他給自己定的第一件任務。熬過這個冬天,等到雪不再飄的時候,就是進行下一個任務的時候。這三個月不僅僅是讓高燦體驗古人的生活,更是給他獨自思考的時間。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體驗什麼。把沒體驗過的生活都體驗一遍也不過是他發呆時突然湧進腦海的想法而已。

十四年,高燦一個人生活了十四年,至今也不過二十四歲。他的父母是否健在,未知。上一次高燦見到自己的母親是在一個小酒館。他的母親同樣是在十歲的時候被父母趕出家門,獨立謀生,終究成了這個殺戮世界的一名佼佼者。高燦的父親已經三年沒有露麵,自從他和高燦的母親離婚,就很少探視高燦和高燦的姐姐。高燦的姐姐高敏一直都說父親是個社會渣滓,傷害了母親也傷害了他們姐弟倆。然而高燦並不這麼認為。這是一個每個人需要對自己高度負責的世界,至於其他人嘛,自然也是要他們自己對自己負責。從這個層麵上而言,高燦父親的所作所為也就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了。

夢裏醒來後總是特別難以入睡,高燦盯著燃燒的火焰,不知不覺回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高敏,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內心細膩,極其敏感。她是個早熟的孩子,看到父母爭吵和大打出手的時候,年幼的她總是躲到角落偷偷哭泣。高敏會堵住高燦的耳朵,不讓他聽父母之間越來越粗鄙的對話。其實高燦全都聽得到。他們聲嘶力竭的叫喊,除非是給聾子再戴上隔音耳罩才會聽不見。

而從小如此照顧高燦的姐姐,他也已經有一整年沒見了。高敏十歲從家裏出來後,混跡多個行業,最終還是幹了武器銷售商。高燦定了定神,決定過完山洞裏的三個月就去見姐姐。外麵的大雪隨著大風飄進了山洞,遇到溫熱的空氣瞬間融化。被雪水覆蓋的山洞門口形成了和內部地麵不一樣的深色。陽光好的日子細細看去,門口的地麵還有些反光。這是融化的雪水重新凝結成冰。

高燦有些饑餓。夜裏醒來,距離他上一頓飯已經12個小時。但是他沒有食欲,口腔中蔓延著一股慘白的味道,舌頭似乎都開始發脹。冬天的淩晨,夜色仍是漆黑。高燦很想出去走走,可是為了安全,隻能滯留在山洞中。黑夜是最好的狙擊時機,尤其是敵人在明,我在暗的時候。多年行走社會,高燦結下了不少仇家,即使是這樣的冬日黑夜,幾乎鮮有人埋伏,高燦仍然不敢冒這個險。火把燃燒的光芒上下躥動,引領著他移動目光,他將之稱為“視線訓練”。在這個世界生存,身體的每一種感官都極為重要,所有的人都在竭盡所能將其充分發揮。而視覺是所有感官中用的最多也最重要的。如果一個人失去了視覺,那在這個世界就相當於刀俎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了。當然,所有的情況都有例外。那些為了彌補視覺缺陷,將聽覺、嗅覺、觸覺以及直覺超常發揮的人,也能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