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大國師顫抖著身子起身,去端放在一旁的藥碗,像是要極力讓內心平靜下來。
在放下碗的時候,他終於問道:“修若……已經是皇後娘娘?”
“對呀!”仆從回應道:“就在今天,皇上已經和娘娘在百官的見證下舉行了祭典。”
大國師似是在回想什麼,他幾次欲張嘴說話,最後卻始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關於修若,他始終覺得對不起她。
雖然他們見過多次,他也曾不斷找機會去見修若,但好些話卻不是他能說出來的。直到現在,他依然不敢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告訴修若,有什麼可說的呢?現在的他怕是連與她說話的機會都沒了吧!
蒲遲生那麼愛修若,定然會一直護她周全。
既是護她周全,又怎會讓她來見他。
這樣也好,不見反而會讓他少些羞愧。但是,他在這個世界的時日已經不多,若是不見修若一麵,他又怎能安心離世。
他想起當初義無反顧離開大雪山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她信了他的話,因此才會從高貴的雪山使者淪為大雪山的叛徒。她為他生下了修若,他卻辜負了她對他的感情。
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無緣無故的愛恨。
當時,她一定是恨他的,所以才會將修若留在了馬嶺村。他雖然費盡心思找到了修若,卻不敢道破他們的關係。
以修若的脾氣,若是真知道了他們的關係,知道他拋棄了她母親,定然不會原諒他。
從頭到尾,他都是不稱職的父親。
更何況,他們甚至還單獨在一起呆過那麼長的時間,他卻沒有向她透露半點他們的關係。
不來見他也好!
“你先出去吧!”大國師歎了口氣。
“是!”仆從端著碗離開。
“等一下!”
“國師大人還有什麼吩咐?”仆從轉過身。
大國師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若修若……皇後娘娘來雲台府,就說我不在府中。”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見,那還是一直不見罷。
“是!”
等到房間裏隻剩下大國師一人時,他起身下了床。
房間靠窗的位置有一麵銅鏡,他顫顫巍巍的走過去,看著鏡中白發蒼蒼的老人,一時間唏噓不已。
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好多次都不願回想。
可他卻明白,是他太操之過急,沒有真正了解那件東西,就急匆匆的下手了。
他一瞬間被那東西吸幹了精氣,得虧他功力深厚,否則能否從地底出來還是一回事。就在那一瞬間,他所有的準備都功虧一簣。
那一刻,他的心整個都隨著死掉。
多年以來的期盼在那一瞬間完全毀滅,還有什麼比那更讓人灰心和失望。
還好她一心想著修若,想著起碼要再最後見一麵修若,故此強撐著從地底出來了。
但是,就在他出來後,他才猛然覺得他根本沒臉去見修若。
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知曉他的身份,那便一直瞞著她罷了。
可這世界怎能有想瞞就瞞得住的事呢?
他不知道的是,修若早已經的知曉這事,並且也已經打定了主意要來看他。
躲藏沒有意義,反而會更令人越發堅持。
修若就是這樣的性子,在她第一次來雲台沒有見到大國師時,幾乎每天都會來此一趟。
她並不覺得不能見大國師,畢竟他是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雖然她自己對大國師沒有感情,可她好歹借用了這具身體,起碼要代這具身體本來的主人見一見他。
而且,大國師到明城不就是為了那所謂的長生不老嗎?
現在這件事落敗,她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在打其他主意。
她相信蒲遲生已經做好了任何防範,可她還是想來確認一番。
一連七天吃了閉門羹,每次來時都被告知大國師不在,應該是他在逃避她。
好多事,逃避又能有什麼用,早些解決才是正理。
“修若,今日又沒見到國師大人?”晚間送藥膳到禦書房時,蒲遲生問。
修若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
“他不想讓你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蒲遲生畢竟跟在大國師身邊那麼多年,理所當然會比她這個親生女兒更為了解他。
“我隻是想去看看他而已,並不會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我是他女兒。”修若走到蒲遲生旁邊坐下,“隻是想單純的看看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修若頓了一下後又說道:“以前見他時是因為他是大國師,但現在不一樣,我現在想以一個女兒的身份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