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一走出警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
暈黃的路燈打在她臉龐上,即使垂著頭也遮掩不了滿身疲憊。
天地之間,盡是盛大的,浩瀚的,潔白的雪。
她牙齒打顫停下腳步,背對著身後的男人,臉上帶著笑意輕聲問道:“邢澤,這是你給我的聖誕禮物嗎?”
兩日前,她導師南江告訴她,留學暫告一段落,可以回國實習執行特殊任務時,她滿心歡喜,結果上飛機前接到了一個越洋電話——
宋輕一嗎?您的男朋友因為嫖/娼被抓,請您來蕪城南街一路分局一趟。
她千裏迢迢從倫敦回來,隻為了保釋一個背叛她的男朋友。
真可笑。
男人紳士地脫下外套掛在她肩膀上,低沉的嗓音環繞在她耳畔:“我們分手吧。”
風雪肆意,宋輕一手裏拽著的行李箱“砰”的一聲,跌進了雪地裏。
然後肩上男士的外套亦滑落下去,她轉過頭,零碎的頭發被風拂過刮在臉上,不知為何,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邢澤微微一笑,一隻手搭在她脖頸間,溫熱的觸感瞬間蔓延至她四肢百骸,宋輕一卻隻覺得冷。
他手上稍稍用力,她腳下不穩,身體便踉蹌朝後倒過去,狼狽地坐在雪地裏。
掌心裏的雪融化了一半,她下意識瑟瑟發抖,邢澤毫不留情地拿走了他的外套,餘下半句話夾雜在凜冽的寒風裏,“我等了你四年。”
男人嘴角偽裝的笑意都逐漸褪去,直到宋輕一的視線裏隻剩下一排印在雪地裏深深淺淺的腳印。
一時間,她仿佛靈魂被抽走,宛若稻草人,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雪裏。
每走一步,腳下便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來,雪又深了幾分。
她機械地一直向前,直至天空沾染的暮黑逐漸褪去,一陣強光驀地從道路拐角射過來,晃了宋輕一的眼,隨即刺耳的刹車聲劃破了寂靜的清晨。
程浚頭皮發麻,一手拍在方向盤上,剛才車前閃過一抹紅色的影子,他撞到人了!
男人揉了揉發燙的眉心,打開車門下去檢查。
宋輕一被甩出去好幾米,她大腦一片混沌,腳踝處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挪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全身骨頭都散架了。
她因驚恐而瞪大的瞳孔中,一張英俊的麵孔倒映出來。
刀削般深刻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他沉聲問她:“你沒事吧?”
這是沒事?
他怕是瞎了!
宋輕一靈敏的嗅覺察覺到了幾分酒精的氣息,她跳著站起身警惕地盯著麵前的男人,一夜的委屈全部迸發出來。
她一張臉通紅,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度:“王八蛋,你酒駕!”
程浚不耐煩地從車裏拿出了錢夾,眉毛上揚玩世不恭地遞給宋輕一一遝錢:“小姐,大清早數著紅燈過馬路,碰瓷?”
男人將錢塞在她手裏,似乎想迫不及待離開這裏:“欲擒故縱的遊戲我見多了。”
去他娘的遊戲!
宋輕一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她倔強地嘟著唇說了句什麼。
“大聲點!”
“我說,是你逼我的!”
她吼完後毫不客氣地撥通了警方電話,當場舉報酒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