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低著頭,緊緊抿著嘴唇,心裏如波濤洶湧的滋味兒幾乎將他整個人都要吞沒,他看著大開的門,外麵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也許席恩和已經走出去好遠了,離開了這個小區,他還能找到她麼,那麼漫長的人生冰冷的歲月,如果隻是擦肩而過,那麼王希,你還是個男人麼?
他咬牙抬起頭,默默的注視著自己的爸媽,忽然跪下磕了一個頭,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兩個人嚇得手足無措,王希媽默默的看著,想要過去扶起來,卻發覺他僵硬的脊背挺得那麼直,這是王希最固執的表現,隻要他想做一件違背家人的事,他就會這樣,這是無可挽回的表現。
王希的母親閉上眼,靜靜的把手垂下來,她能聽見他站起來飛奔出去的風聲,還有在門外漸行漸遠的腳步音,她無力的坐下來,王希父親俯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歎息,“孩子們的事,我們老了,不要管了,讓他們記恨我們,何必呢,你我都是過來人,不也一樣好好的麼,王希執著,從小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與其你讓他和你破裂,不如就看著他走下去,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實在不行,我們還在後頭呢。”
浙江的街頭,凝重的煙霧朦朧,仿佛一沉進去,就再也找不到了一樣,王希從來沒有這麼無助茫然過,就好像半條生命都被輸了進去,他飛奔在每一條路口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到那個讓他牽腸掛肚心疼不已的身影,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山海連成一片,蜉蝣一般渺小的人煙,脆弱得如同一粒沙。
那是一個天橋,殘陽如醉,傍晚絢爛得令人癡迷,他不經意望上去,果然一縷浮煙般的她,在那裏靜靜的佇立著,落寞孤單得如同一幅畫,這一刻王希覺得所有喧嘩都停止了,世界裏唯有她才是真實存在的,他飛奔過去,每一級都走得踉蹌倉促,好像下一刻那抹蒼涼的身影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聽見叫喊聲回過頭,握著行李箱的手無聲垂下,她愣住,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下一秒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被包裹得死死的,她忽然哭了出來,不知道要說什麼,把頭埋首在他的肩窩,柔軟得如同一隻剛出生的貓。
“怎麼這麼固執呢,說走就走,你讓我怎麼辦,還好沒走遠,不然我們就散了,在人山人海中散開了你知道麼?”
王希的聲音雖然那麼急促責怪,卻溫柔得像水一樣,一觸即破的柔軟,她點頭,淚水肆意橫流。
“我不想讓你為難,你爸媽不容易,最後滿心歡喜盼來的兒媳婦兒,竟然是我這樣的女人,我都害怕會把他們氣著,對不起王希,你還是讓我走吧,我怎麼忍心讓你因為我眾叛親離呢。”
他聽著她說,手卻抱得越來越緊,心裏哽咽住,她讓人心疼得都會窒息,每一句話都戳中別人的死穴,善良得都不像是這個渾濁世界裏的人,他拿什麼保護她拯救她呢,隻用這一輩子的愛麼,或許都不夠。
他低下頭,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額頭,酥癢的感覺她想要躲開,去被他用手指霸道的勾住。番外
“隻要你不離開我,眾叛親離我也在所不惜。
2009年,從中國A城飛往法國巴黎的477航班墜落大西洋,機上乘客無一生還。
在為期兩年的打撈遺體中,蘇錦年等待得望眼欲穿,幾乎消瘦得不成樣子,最終隻等到了顧念琛口袋裏遺落在海水裏卻漂浮上來的一枚鑽戒,上麵刻著一個錦字。
回家之後打開郵箱,那封五年前停電的那個黃昏,她本來次年就該收到的郵件,卻因為她的疏忽大意沒有看到,那是顧念琛對她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錦年,我發現我愛你,如果還不晚的話,你等我。
那一夜,哭的天翻地覆。
次日淩晨,法國羅傑.詹姆斯夫婦向警務署報警,旁邊的出租公寓裏發現一具女屍,死亡時間大約在前一晚的午夜,警察趕到時,旁邊唯有一枚鑽戒,死者無人認識,斷定為自殺,年僅二十九歲。
——我終是陪你葬身海底,屍骨無存。
——來生開出的最美的花,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