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離職,以我東娛總裁的身份也不好勉強你留下,如果你現在決意要因為這樣簡單的職場爭鬥,放棄你這些年來努力的成果,那我立刻就可以給你簽字。”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黑色簽字筆,夾在手指中間作勢就要向紙上簽下去,歐心悅確認地看著桌前站著的,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右手的女孩,怎麼都不像是真的會舍得辭職的樣子。
不想沈雲悠眼神雖飄忽不定,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剛才說過了,辭職的主意早就已經決定好了。”
歐心悅啞然,隻得給她的辭職申請上簽下名字來,龍飛鳳舞的幾筆落到紙上,宣告著沈雲悠在東娛所經曆過的一切,自大學畢業以來兢兢業業奉獻給公司的歲月,全部宣告結束。
瞧瞧這間辦公室,仿佛又回到了過往的幾段時間裏。她還記得剛剛入職東娛之時,是在這裏受到當時大股東的接見,以初出茅廬的熱情嚴正地宣告了自己的真心;後來遇見歐向陽,也是在這裏被他故意欺負,這才結成了歡喜冤家;現在身處同樣的空間內,要做的事情卻是和這些記憶告別。
接過已經在法律上生效的紙張,沈雲悠這才吐露出她的真心話來:“實際上,就算我不遞這個辭呈,你也總有一天會辭掉我的,不是嗎?”
“哦?”饒有興趣地向椅背上一靠,如同落了一塊大石頭在心上的歐心悅,緩緩盤問起她的想法來,“為什麼認為我會辭掉你?你幫過我如此大的忙,東娛的這麼多雙眼睛都在看著呢。”
“以我了解的你來說,”雖然這句話等同於透明,因為歐心悅根本不像她以往所了解過的那樣,但沈雲悠認為她不可能做到完全地獨立人格,在行事作風上還是會有共同點的,“你不會放鬆地麵對一個已經劃分了楚河漢界的不同利益者,即使我跟歐向陽繼續呆在你身邊,你也隻會覺得別扭和放心不下。”
沈雲悠還記得高中時發生過的事。當年競選班委所鬧出的烏龍,是因為另一個與歐心悅競爭的同學。歐心悅當然是班級中人氣的佼佼者,但另一位同學也是待人溫和誠懇,深受所有人的喜愛。兩個人的投票數額僵持不下,最後教師決定要觀察一個月之後再來確定人選。
看起來歐心悅是對這個班委勢在必得的,作為摯友的沈雲悠本以為,歐心悅會借這一個月的機會繼續擴大她的魅力點,以競爭的手段將另外的同學壓製下去。然而到了應該抉擇的日子,那位競爭者竟然主動地宣布了退出戰局。
這件事在班級內部也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好多人在私下議論說,是歐心悅用不正當的手段,逼迫那個競爭者退出。當年的沈雲悠自是不相信,隻一味地為朋友得償所願而開心,如今再看來,傳言更頗有幾分可信度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又為何會與我交往到現在?”何必到了今天這一步上,才來批判她的所作所為,徹底地腐蝕她的感情呢?
沈雲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好吧,說不定心軟的她還是不會放棄兩人的友情。
縱使得知歐心悅在背後使用過那麼多不堪入目的手段,還有背叛她之後表現出的無動於衷,沈雲悠依然不能從心裏恨她。而促使她離開的決意究竟是什麼,答案隻有那種可能。
現在她終於肯從內心裏承認,她站在歐心悅的對立麵並非全是因著“在道德的至高點上予以批判”更多地是因為歐向陽。自己倒沒那麼緊要,她是看不過去歐向陽因為而受到牽連誣陷,滿麵頹廢的樣子。那張俊臉上如果露出喪失掉希望的表情,沈雲悠會更加心疼。
如果這一切都是她們的錯,是歐心悅心狠的計策,加上她一開始的搖擺不定,造成現在這個僵持的局麵,那責任為什麼要讓歐向陽來承擔。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種理由,在沈雲悠的腦子裏是行不通的。
她拿了手上的白色信封,略微用力地攥著,很輕易就被壓出幾道褶皺的弧線來。世上諸事,尤以離別最多,等沈雲悠走出這扇進出過不知多少次的鐵門,所徹底告別的不僅是她工作了幾年的單位,還有同歐心悅這段理不清的感情。
坐在座椅上的歐心悅定定地看著她,似乎在等著沈雲悠最後的回答,然抓著信封的女孩隻是低著頭,甚至沒有與她進行一下目光的接觸,急急地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