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皇帝在開年宴之前要宣布什麼,既然是好消息,眾人倒是稍稍放心了一些,雖然這好運不一定降臨在自己身上,但是特殊喜慶的節日,沒有壞事,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陳公公一臉笑意的,用幹枯的手指捧著聖旨開始宣讀,尖銳的聲音,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皇後和崔貴妃多年後宮之中沉浮,已然可以練就麵不改色的本事,但是聽完剛才的聖旨,還是無法完全掩蓋臉上的震驚。
下麵的大臣聽完之後,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憂。隻有董貴人的臉上完全風平浪靜,未見任何喜憂,仿佛剛才的聖旨,是和她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
原來剛才那聖旨是擢升董貴人為貴妃的旨意,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董貴人已經是董貴妃,和崔貴妃平起平坐,因為後宮四妃多年僅有崔貴妃一人,並未設立四妃尊卑高下,也就是說現在這董貴妃僅屈居於皇後。
皇後和崔貴妃驚歎的是這董貴妃,進宮近十六載,本不受重視,後來生下三皇子,才引起二人注意到。
但是看她平時不爭寵,凡事以她們兩個馬首是瞻,而且皇帝一直沒有晉升董貴人的意思,兩人倒是慢慢放鬆的警惕。
後來皇帝去董貴妃之處越來越多,直到今天的一道聖旨,兩個人才知道都被這董貴妃騙了,她三人中最厲害的那個,沒有顯赫的娘家,但是在宮中的地位卻一步比一步更穩健。
皇後內心的波瀾要遠大於崔貴妃。皇後可依仗的是自己的父親,但是父親眼看著身體日漸差了下去,家中的幾個兄弟多不成器。反觀崔貴妃,聽聞這董貴妃所生的三皇子已經和大皇子站到一條戰線,今日這董貴人又被擢升為貴妃,難道自己兒子真的無緣那位置了?
而下麵的大臣也都各懷鬼胎,原來的中立派,有些的心已經慢慢偏向了大皇子。
楚黎軒此時麵上平靜,心裏也未有太多的波瀾。他一直覺得董貴妃心思深沉,讓他看不透。這麼多年,她終於也要熬不住,露出自己的目的了吧。這樣反而倒好,如果她一直隱忍不動,他反倒真的無從下手。
讓楚黎軒擔憂的是楚濺鴻的身體,禦醫多次診斷都沒有診斷出任何問題,但是父皇的精神真的看著是一天不如一天,就像一顆已經從中間枯萎的大樹,說不定哪天就會轟然倒下。
若真的有那麼一天,安北國定將陷入大亂,若真的到那時,自己又要如何自處?
看著坐在上麵高興的楚濺鴻,餘光又掠過一臉擔憂的母親,楚黎軒覺得局勢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聲音,若是她在,以她的醫術,能不能查得出自己父皇身體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嗎?楚黎軒又不由得苦笑。自己此時怎麼會想起她。自己除了知道她叫香兒,別的對她一無所知。自從春芳樓失了他的蹤跡,自己已經無處可以再尋她了。
在這茫茫人海中,也許自己和她再也不會見麵了吧?楚黎軒有些悵然若失。
一切還在繼續,今天大殿裏的人都在歡笑。不管心裏有什麼悲苦,歡笑是此刻他們唯一該有的表情,不管是不是發自真心。
等到宴會散了,他走出那宏偉的宮殿。楚黎軒回到自己寢宮,在院子中間站定,後一躍而上,飛上了院子中的一顆大樹。那棵大樹高聳入雲,粗大的枝幹,在分叉處,分成了三支,分別向著天空前進。
從楚黎軒很小,武功達到可以飛上這棵樹的時候,這棵樹就成了他的一個堡壘。在這樹上,他可以俯瞰大半個宮殿。這種一覽無餘,給了他一種安全感。
眼神不自覺地望向遠方,在這開年的日子,她是不是正和她的兩個哥哥還有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呢?她此刻是不是笑意盈盈的,在向著她的父母和哥哥撒嬌呢?楚黎軒斜倚在樹幹上,微涼的空氣掠過他裸露的皮膚,讓他感覺到自己真實的存在。
以往開年的夜裏,這種微涼無時無刻不在籠罩著他。唯獨在今天這個夜裏,想起那嬌俏可愛的聲音,他的心裏竟然有了些許溫暖。
楚黎軒從懷裏掏出那手帕,不自覺的拿到鼻子下麵聞了聞,仿若那上麵還殘存著佳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