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立刻離開亞特蘭大。”
這是迪克回來之後,達爾文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啊?現在都快晚上10點了,我們要連夜開5個小時才能回去,為什麼不住一晚汽車旅館呢?”迪克對這個決定很不理解。
“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達爾文沉吟了半晌。
“怎麼就不對頭了?我們不是很順利嗎?賢者之石也進去了,資料也偷出來了……”迪克一頭栽在床上,“反正我今晚就睡在這兒,我不走了。”
“就是因為太順利了,才不對勁!你覺得這些資料是你這種人隨隨便便就能偷出來的嗎?”達爾文氣急敗壞地吼道,“你覺得那種地方像你家一樣隨便出入的嗎?”
“你是不是想說,我是個廢物?”
迪克躺在床上,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氣氛一下就凝固了。
“如果今天換成是沙耶加或者中尉進去的話,你也會這麼說嗎?”
“迪克,你別這樣……達爾文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一向都……”沙耶加剛想勸迪克,就被他打斷了。
“一向都是最聰明的、最有領導能力的,對嗎?所以大家都喜歡他,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沙耶加才抬起來的手僵在半空,眼圈一下紅了。
“對不起……我無心這樣說的。我隻是覺得我是個可笑的存在。”迪克也感覺到自己說得有點過分,尤其是對一個日本女生來說,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說這麼過分的話。可是他的道歉完全起到了反效果。
“對……對不起。”沙耶加呆站著像傻子一樣鞠躬,一低頭,眼淚就掉了下來。
達爾文騰地站起來,轉身就往門外走。
“喂!你又要去哪裏啊——”我趕緊追了出去。
達爾文一言不發地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追了九條街,叫破了喉嚨,他也不停下來。
“你——他——媽——要——去——哪——裏——啊啊啊啊啊啊——”
原來女追男,真的好難。
“我剛才查過賢者之石的地下車庫,裏麵的監控錄像被關掉了,安保也臨時被調走了。”一直走到某條街的拐角,達爾文才停下來。
“我懷疑是某人刻意安排我們進去的,這裏麵有詐,但為什麼對方要這麼做,我還沒想到。”
“那,那你為什麼剛才不告訴迪克?”我喘著粗氣說。
“我說了,他會聽進去嗎?”達爾文一拳敲在牆上。
“其實吧,就算換作我,好不容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被你這麼說,我也會生氣的。”說完我趕緊彈開兩步,以防被打。
“我說的是事實。”
“你有沒有想過,迪克為什麼喜歡超級英雄?”
“愛出風頭,逞英雄,出場酷炫,有超能力。”達爾文不假思索地說。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我覺得你從來沒了解過迪克。”我輕輕地說。
“哼,你跟他認識多久?我九年級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我認識他的時間是沒你長,但是我覺得我很理解他,因為他和我很像。”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小時候是看《美少女戰士》長大的。一個日漫,可能在美國不流行,但和超級英雄差不多。”
“哦。”達爾文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
“以前我覺得我和美少女戰士並沒有什麼交集,充其量就是幻想一下夜禮服假麵是我長大後的男朋友,直到有一天……
“有一天,我平凡的人生被打亂了。我的爸爸莫名其妙地死了,媽媽變成了你在醫院看到的那樣,我還被奇奇怪怪的人追殺。我知道了家族的秘密,卷進一個存在了幾百年的陰謀。”
達爾文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當時我有兩種選擇,我可以繼續平凡的生活——那是我爸爸和媽媽用他們的生命為我換來的;另一種選擇就是找出真相。我唯一的阿姨,勸我不要選後者,因為我是一個資質平庸的普通人,不應該去做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
“那你後來選擇了什麼?”
“那條沒人看好的路。”我苦笑了一聲,“很難走,但是我也要為我的一時之勇埋單,不是嗎?”
“我啊,雖然不認識九年級時候的迪克,但是我能看到,有一個坐在輪椅上、哪怕動一下都氣喘籲籲的男孩子,抱著藥瓶看著電視裏的《美國隊長》的樣子。那些超級英雄,讓他相信他可以更勇敢、更有力量,讓他相信他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讓他忘掉他的平凡和自卑。”
“所以呢?”
“所以我和他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無能,並且無能地活著,因為自卑而接受自卑的命運。偶爾你就讓他逞逞英雄唄,他也就是在有你做後援的時候,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哼。”
我敏銳地感覺到達爾文雖然還板著一張臉,但是心裏的火氣已經消了大半。
這招我還是從舒月那裏學來的——先說自己慘,再說別人慘,最後把對方抬到一個不可撼動的高度。
眼神要懇切,態度要真誠,語言要自然。果然是對付終極直男的好法寶啊!
“咱們回去吧?”我試探性地問。
“你剛才說你自己的經曆,是真的嗎?”達爾文一臉狐疑地看著我,“怎麼聽起來這麼誇張?”
“當然是……假的啦!不然怎麼把你騙回去!”
你信不信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差你的那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