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頭疼地眯著眼，“別問了，我等了許久也不見他過來，想著約莫還記恨我，就去人間找他，嗬！他可好，擺起譜來讓我再等等。不來就不來吧，我這個閻王殿也許還盛不下他那尊大佛。”
司命輕笑，“你們呀，經曆了這麼多，怎麼還是孩童脾氣。要不我來插手，在命運簿上添上幾筆，讓沈天心甘情願地回到地府。”
東嶽甩了甩衣袖，阻止道，“順其自然吧，陳奈與慕蕊的死已經讓他們傷心欲絕，再讓許澤回來，他的那些朋友應該會燒了你的廟宇也不一定。”
酆都哈哈一笑，問東嶽，“你這個老妖怪，什麼時候開始開竅的？竟然開始關心起凡間俗事來了，看來果然是下凡太久沾了煙火，以前的東嶽大帝就成了如今的東嶽帝君。”
東嶽淡笑說道，“莫得人生太久長，比起仙與神，凡人的百年光陰也實在羨煞旁人啊。”
沈天不知道他們討論的事情，他隻是在糾結著，他已經是個花甲老人了，雖然隻是年齡上漲容貌沒變，但是因為他身邊的人走的太多，已經讓他疲憊了。
他師傅已經放棄南山開始雲遊，他徒弟沈天也已經修成正果領了跑趟的活來往於陰陽兩界。陳奈前天跟他說金寧山山神已經開始式微，她想回金寧山陪他最後一程。
所有人都有事可做，除了他。
許禾是在酆都歸位後的幾年修成正果恢複仙位，但他隻是回了地府一趟之後就一直躲在南山修養生息，外人看來都以為他是在苦修，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是在逃避。
人間他所熟悉的一切都沒有了，他知道自己也不應該就那麼矯情，理應擯棄其他直麵人生才對，可他做不到。
他已是許澤，不再是許禾，可是他卻放不下許禾，做不了許澤。
這是他自恢複神位的第四十個年頭了，許禾想到，他是不是應該給逝去的親人拜個年？但他又想到他前不久還跟他們在奈何橋邊說等他們轉世之後就忘記他們來著。
許禾孤獨地想道，他跟天上的神果然是格格不入的。作為一個上仙，他不應該糾結於兒女情長的才對，但他就是一俗人啊，讓他忘記俗塵他到底還是做不到啊。
“做不到就別做了，你又何必如此逼迫自己。”酆都提著兩壇醉夢魂來，伸手扔給了許禾一壇。
許禾略尷尬，沒想到他竟然把想吐槽的話給說出來了。
“你怎麼來了？”許禾悶了一大口酒，暢快地抹了一把嘴，問道。
“你說我為什麼來？還不是因為某個人一直鬧別扭不肯回去。”
許禾老臉一紅，訥訥地說道，“沒……沒有。”
“許禾。”酆都突然柔聲叫道，許禾愣了一下，恍惚回到了跟張景一塊的時候。
“回去吧，既定的事實無論是誰都改變不了了。除非你想讓我再走一趟五魂鎖。”
“怎麼可能。”許禾急忙地辯解道，“你不能再去那地方。”
酆都眼帶笑意地說道，“那你不想讓張景回來了？”
許禾咧了咧嘴，“不管張景還是慕蕊不都是你，我傷心的隻是再也回不去以前了而已。你是張景可你又不是他，你是慕蕊可你更不是她，無論是一直包容別人的景哥還是溫柔的慕蕊都是你，可他們又都不是你。”
許禾說著說著就傷感起來，“閻君請放心，我會回去的，現在就跟你回去。”
酆都沉思了一陣，問許禾，“你說他們是我又不是我，那你呢？”
許禾一震，又聽酆都問道，“你是許澤嗎？”
許禾突然就失語了。
“許禾。”酆都說道，“我們誰都回不去了，天神式微，終有一死，如果你仍在糾結過去，也許直到你我羽化的那天，我們之間的心結才能打開吧。”
失去的終將失去，無法再回頭。逝者如斯，在最後的這些日子裏，我們能做的大概隻有活在當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