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底的北京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雪降臨中宣告提前入冬了,驟然變冷的氣溫讓還沒啟動供暖係統的北京城裏的霧霾似乎也被凍住,更加揮散不去。
過了早晨八點四十分,天空才微微透出點亮,人行道上人們在迷霧中“全副武裝”地低頭踱步前行。馬路中的車輛在白色車道線內默契的保持著勻速駛往各自目的地。
北京市朝陽區中級人民法院內,一輛銀色的捷達汽車在門衛室詳細登記完後找了個離樓梯最近的停車位,一對年輕男女一前一後地從車上走下來。
走在前麵的女孩叫張可嵐,黑色的長棉襖把她大半身給包裹了起來,齊耳短發並未遮擋住長而微卷的睫毛,底下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泛著迷人的色澤,小巧的鼻子正噗著白氣,玫瑰花色粉嫩的嘴唇微微呡了呡,似乎車外的溫度有些冷的超出預想,兩隻手臂更加緊地靠在身體兩側。
縱然如此也不難看出一副嬌豔俏麗的容貌,尤其娉婷婉約的風姿使得一邊的保安有些愣了神。她似乎並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看似無禮的窺視,露出一隻光潔白皙的手背拉著行李箱拉杆,踩著三公分的職業高跟鞋伴著行李箱的滾輪聲很有節奏的走向法院大門。
張可嵐還沒畢業就收到了北京城內所有法律係學生最想進的大名律師事務所的實習機會。前不久剛完成畢業論文便立即轉正了,這讓她在別人口中總會有一些風言風語的嫉妒。今天是張可嵐轉正的第一次正式上法庭做辯護助理。
落在後麵的男子叫夏一,單手提著看不出牌子的公文包走出車門,一身黑色西服應該是公司統一派發的,猶如流水線上生產的那般普通,雖然擦得黑亮的皮鞋後根有些許磨損,細細看上去左右有些高低不平。
鎖好車門又向外掰了掰車門手把,確認鎖穩後才將鑰匙放進包內徑直走上前去。看到一旁保安木訥的眼神,又瞧了瞧走在自己前麵不遠的張可嵐,微微搖了搖頭暗道“紅顏禍水”。
夏一是大名律師事務所業務一部的律師。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多少次處理這類掛在公司大門都沒人看一眼的民事離婚案件了,一般這種沒什麼油水的案子都是交給剛轉正的律師練手的,還有一種就是給那些沒背景而被冷落的律師。
夏一作為已經滿一年的員工,帶新人的活自然毫無推卸理由的到了自己身上了。
他心裏知道,他屬於後者,而張可嵐屬於前者。
在華北大學即將畢業的學生都是提前半年就開始尋找實習單位,那時候的夏一懷著滿腔熱血和激情開始積極地找工作投簡曆,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毫無聲息。
那陣子簡直就是寢食難安。為了躲避回到自己家鄉那個小縣城,留在北京是他的目標,更徹底的說是他不想回去,隻要不回家裏在哪座城市都好。
然而生活的遊戲並不會讓人們一開始就出局,眼瞅著要離開這不需要花錢的宿舍隻剩下不到一個周的時候夏一被一家剛成立的律師所聘用了。
低微的工資並沒有讓他感到不滿意,反而包吃住的條件讓他興奮不已,這或許就是現實給了重重一巴掌後再給的一顆糖的效果,隻是這顆話梅糖,入口很酸,但總體是有絲絲甜的。對於夏一而言眼前的一切隻是貓抓老鼠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之後在事務所工作了半年,並無太大起色。城市背包客,朝九晚五的擠公交,大街小巷的擺攤發傳單做律師谘詢與一線業務員沒兩樣。
這讓他想起當初選專業時,老師介紹的那宣傳冊上成功的學長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主任律師產生了強烈的失落差距,但他並不懷疑,一再告訴自己隻是缺少一個平台和機會。
他認真的發著每一張傳單,在大街小巷努力的做著法律傳播,給大媽大爺們免費解答。雖然得到的就是一杯熱水,一句好小夥,而真正找他打官司的很少。
那時候下班後最放鬆的就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在MSN上跟在美國進修心理學的好朋友陳牧聊天,剛開始都要吐槽著一天的工作內容,後來陳牧問到工作情況,他總是回兩個字,同上。
但他心裏知道,這個是不能跟女朋友歐陽菁說的。還沒畢業的她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隻會增加對自己的擔心和憂慮罷了。可是一想到即將要畢業的歐陽菁反而是沉沉的壓力,看眼前情況就算再等五年也似乎並不能給到她很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