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甚好!”越敏仍是無法止住自己的笑聲,更無法止住自己的淚水,“上天果然厚待他。上天如此作弄我,卻對他嗬護有加,幸甚幸甚。”
“越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你為何會知曉這些你根本不可能知曉的事情?”德方再次對越敏的預言能力表示不解。
“我是誰?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誰?我究竟為何會滯留在此處受苦?我已經一無所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一個個全都離我而去,我為何還活著?老天爺,你告訴我,為什麼偏偏讓我活著!為什麼偏偏讓我什麼都記得!”越敏幾乎是在嘶吼,那悲憤暗啞的嗓音即便是不知情的人聽了,都能感受到深不見底的傷痛和絕望。
德方在來之前,確實猶豫了許久,事實如此殘酷,究竟要不要對越敏言說。可他想著,終有一天她會知道這一切,蜀地就算消息閉塞,但趙王蕭斯年名滿天下,他的一舉一動自然會成為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趣聞。與其讓越敏從旁人口中得知這些,倒不如自己來告訴她,萬一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有自己在好歹還能幫著調理她的身體。
“越姑娘,對不起,我總是給你帶來壞消息,真是對不起。”
越敏目光呆滯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喃喃自語般說:“讓我一個人待一會,我會好好的,我不會有事的。”
見她身子搖搖晃晃,德方想上前扶她,轉念一想還是忍住沒動。這樣的傷痛,旁人再多鼓勵的話都是無用的吧,這道坎她隻能一個人慢慢越過,除了空洞的安慰,別人又能給到什麼幫助呢?
夢遊般回到自己的寢屋,越敏撲倒在床上,將臉深深地藏在被中,洶湧而出的淚水淹沒的不僅僅是她的被褥,還有她那顆一直強裝堅強的心。
越欣人雖在外麵,但她的耳朵一直支棱著在聽裏麵的聲音,當她看到越敏淚流滿麵走出來後,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衝入了正廳,厲聲質問德方,“方大哥,你今兒來究竟是來賀喜的還是來報喪的呀?你說了什麼,竟讓姐姐哭得如此傷心,你莫不是存心來看我們笑話的吧。”
德方連連苦笑,“你以為我樂意看到這樣的場麵嗎?我已是盡力將對她的傷害降低到最小,倘若她從別處知道所有的實情,隻怕心中會更無法接受。上天真是太過苛責她,竟將這麼多的苦難加諸於她一身,我真不知道她還撐不撐得下去。”
“京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麼?莫不是找到王爺的屍身了?”越欣聽得出德方話中的無奈和惋惜,她也知道德方身份的特殊和重要,自然不好再對著他發火。
“恰恰相反,趙王殿下還活著,隻不過他失去了記憶,什麼都記不得了。這也是為什麼始終找不到殿下的最大原因,殿下對自己的身份和過往一無所知,所以即便傷勢痊愈,他也仍留在那戶農家,對現在的他而言,隻有那處是他熟悉的。”
德方又長歎一口氣,繼續將與趙王蕭斯年有關的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
那一日蕭斯年與秦嵐惠一起上山采藥,恰好迎麵遇上謝韞與謝天兩主仆。可以想象謝韞當時激動的心情,可他馬上就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因為蕭斯年以非常迅捷的速度避開了自己的擁抱,並用十分懷疑的眼神望著自己,說話的態度也十分冷漠疏離,他甚至問自己是誰?為何要對他如此熱情?
謝韞一肚皮的疑問與不解,好在斯年身邊那個模樣清秀的姑娘及時出來解圍,並招呼他們主仆二人前往家中,這才搞明白了斯年何以如此怪異的來龍去脈。
秦嵐惠雖早已猜到天佑絕非普通人,但她救下的天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趙王殿下蕭斯年,這個事實仍然讓她震驚不已,也讓她忐忑不已。
半年多來的相處,她早就將一顆芳心暗許。剛開始她還為無法幫助天佑恢複記憶而難過,到後來她不僅不難過,反而暗自慶幸,甚至在想,如果天佑一輩子都想不起過去對她而言或許反而是件好事。
還有一件事讓秦嵐惠感覺特別不安和灰心,那便是那位謝韞謝大人對她的態度。表麵上對她感激涕零,笑容也無懈可擊,但他看她的眼神卻沒有一絲溫度,反而帶著濃濃的防範,仿佛她偷走了他某樣極重要的東西。謝韞拉著天佑進屋裏細聊,刻意提醒她避嫌,甚至還讓他那個長隨門神一般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