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的季節,一個偌大的府邸卻平白的透著一些蕭敗之意,門匾上三個遒勁有力的朱紅色大字“清歡閣”已逐漸褪色剝落,門板上青銅色的獅子頭也已飽受歲月的侵蝕,光澤不複,泛著頹敗的光,唯一不受影響的是庭院內一棵鬱鬱蔥蔥的椿樹,深灰色的樹幹,透露著旺盛生命力的枝葉磅礴的向周圍蔓延生長著,看來令人心中十分快意。
陳清歡捧著一卷詩書,綣淡的倚著椿樹坐著,春意正濃,牆角的草正費了勁的往外冒,讀到詩經關雎這一篇,她心中一動,不禁朗然讀出口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陽光透過樹葉撒在潔白的書頁上,她卻渾然不驚,隻是眯著眼睛反複的吟誦著這一句,思緒遊離,清歡自記事以來一直待在這個別苑,她知道自己與他人不同的地方,她有一雙如貓的瞳,幽藍的瞳孔散發著妖異的藍綠色光芒,夜中依然能夠清楚的視物,白視力雖然稍差些,但隻要不在陽光直射下依然能夠清楚視物,她的眼睛從出生開始就被視為不詳之物。
自己的父親謀朝宰相,一身正氣,生下的女兒卻如此妖異,在外人看來無法理解的同時也是他自己不能想通的,更怕消息傳入民間,引起騷動異亂,因此隱去她上官一族姓氏,追隨其母陳氏,起名陳清歡,清歡一詞乃出自蘇軾一詞: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上官將軍雖然不喜其妖異卻將一個父親深沉的愛藏於其名,希望她能如尋常百姓家的女孩,真無邪,享一世清歡。
清歡卻不覺得開心,成日待在別苑裏,每日服侍的都是那幾個下人,平日裏不能隨意出門,出門必須戴白色頭罩,將整個麵部擋的嚴實以求不暴露自己的雙瞳,隻有每日教書先生準時過來傳授其四書五經,以求其通明達理,年芳十六的她幾乎沒有和外人接觸過,隻有一個從跟在身邊的丫頭名喚翠縷的心裏話,成日裏做做女紅,逛逛四季如畫的園子又是一。
清歡卻越發覺得這種日子不是自己想要的,她越來越渴望去到外麵,看看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外麵的人是怎樣的,同時對詩書中描寫的男女之間的情感也逐漸覺得向往與好奇。
“姐,春日美景,我們何不出去逛逛”一個身著青色衣裙的丫鬟過來提議,她是翠縷,從陪伴著清歡長大,與清歡同歲,關係最好,同時總有一些古靈精怪的鬼點子攛掇著她參與,園子裏有她陪伴,清歡倒也多了許多樂趣。
“好主意”清歡正覺無聊,又趕上春日大好時光,不想辜負,便樂的換了一身雪白薄紗繡紅梅長裙,一頭青絲隨意的綰了個髻,隻插了一支白玉垂珠步瑤,眉不點而翠,唇不點而紅,一雙如秋水般含情的剪瞳,幽藍如空,別有一番風情,翠縷看著她家姐換好衣服,一頭青絲如瀑,膚如白雪,因為身材纖細,又自幼飽讀詩書,一舉一動如扶柳般迷人又有氣質,不禁看呆了,在心裏默默讚歎,姐這容貌品相真是放眼整個京城都數一數二,同時又覺得特別自豪。
“翠縷,我今日不想戴麵罩,這大好的晴,戴著麵罩走在道上反而引人注目”
“姐,這萬一被發現了,老爺那裏也不好交代呀”翠縷憂心忡忡的,上次老爺來過之後,還特意叮囑了她好好看住姐,怕清歡越長越大,心越發野了,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有何難,我就我是從波斯國過來玩耍的,他們那裏的人不都是藍眼睛嘛”清歡咯咯的笑著,彎成月牙的眼睛透出幾分可愛。
“可是,姐……”
“好啦,我戴就好啦,等下你又要嘮叨個沒玩,都不能好好玩”清歡認命的戴上了麵罩,白紗隱約擋住了她的臉龐,但還是依稀可見絕美的眉目。
一出了院門,清歡和翠縷便高心不能自已,她們所住的府邸本就在京城較偏僻之處,出了門走不了多久就是湖邊,風景如畫,湖堤邊成排的柳樹隨著春風輕拂,湖上偶有些文人墨客的船吟誦著悠然離去,路上又有些攤販售賣著一些新奇別致的玩意,又有些孩子沿江跑著放風箏,引得她們頻頻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