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大雪下了一層又一層,屋簷邊的冰錐鋒利無比,哪怕是冬日的烈日,也不足以消暖那危險的寒冷。
一襲紅衣隱約出現在街頭的時候,也已經是夜半時分了,天地一片漆黑,隻有街道兩邊的商鋪門外徹夜通明的燭火,才使得漆黑的街道有了些許的明亮。
精致的小臉蛋上,一雙大大的杏核眼在此時看來確實黯淡無光,紅燈籠裏的燭火被冷風輕輕一撩,左右晃動了幾下。
女子赤果著雙腳,蹣跚在滿是厚厚積雪的街道之上,漫無目的,神情荒涼,如同這寒冬臘月一般,沒有任何的生氣。
紅色的紗衣將玲瓏有致的身段包裹地十分別致,突然之間,女子停下腳步,出現在麵前的竟然是一家燈火通明的客棧。
客棧樸素古雅,活色生香,耳邊傳來一聲兒接一聲兒的絲竹樂器彈奏的音樂,透過客棧的窗紗隱約間能夠看到一些人的身影,他們看起來似乎是那麼的快樂。
暗淡的小臉蛋上似乎正被麵前熱鬧的氛圍感染到浮現出了一絲紅潤,女子沒有多想什麼,抬腳便走進了客棧。
此時客棧裏的左手邊櫃台上,一身白衣的潑墨長發女子側靠在一旁,朦朧著的一雙睡眼,神情平靜安然。
見女子走進客棧,掌櫃的見此,突然打起了精神,像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柔聲說道:“你終於來了,快坐吧,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
女子狐疑,這才發現客棧內寂靜異常,方才耳邊傳來的美妙歌聲,同這裏的情景有著天壤之別。
空蕩的客棧一樓,椅子都已經擦拭幹淨擺放在了桌子上,顯然一副早已經打烊了的情況。
掌櫃的扭著腰肢,繞過櫃台,上前輕車熟路地牽起女子的手,腳下步伐輕盈,帶著女子來到了對麵的一張古銅色的厚重長桌前。
女子半懵半懂地被掌櫃的牽到這裏,老實坐在桌前,眸中的提防仍舊掩飾不住以往的淒涼與彷徨。
“外麵大雪積了三四層,你是怎麼過來的?”
掌櫃的低頭往女子的雙腳看了眼,手上的動作並不停,一邊說著,一邊從桌子下麵拿出一隻不大不小的黑色木方盒。
女子眸子一顫,心頭蓋上一層哀愁,但很快,一抹笑容打破了臉上的愁苦。
輕輕低頭一笑,長桌盡頭蓄養著的一汪清水泛起了層層的漣漪來,輕音輕小,婉轉在耳邊。
“從富貴鄉來,途經此地,想要討杯水喝,雪下得大不大,我是不太關心的。”
女子話罷,掌櫃的手指修長輕柔,不多時,已經將麵前的木盒打開,從其中取出一隻白青色的玉杯子來,緊接著右手上便取出同色的酒壺。
“自然,大雪是抵擋不住任何來我這裏的人的。”
女子聽到這話,忽而將眉頭一擰,隨即問道:“掌櫃的知道我要來?”
掌櫃笑而不語,嘴角翹起的笑容,同窗外紛紛撲落的雪花花瓣一樣,寂寞無聲。
清涼的清酒從壺中倒入杯中,長桌盡頭的那汪活水上,飄落了幾個雪花瓣。
女子從活水上收回思緒,轉頭看向被掌櫃已經遞到了麵前的酒杯,隨即客氣接過酒杯,“我是來討水的,並不是來喝酒的,況且我不勝酒力,並不能多喝。”
“無妨,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掌櫃抬手,輕輕擺了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突然停了下來,女子默然點頭同意,繼而抬頭看向掌櫃,她突然發現,這個她素未謀麵的女人,竟如此明白她的心思。
大家心中明了,也給彼此留著餘地,女子仰起頭,將那杯蓄滿了她一生的痛楚與無奈飲下肚。
看似清涼的酒,喝下肚的那一刻,卻是十分的火辣,不同於以往的烈酒,此酒竟然比烈酒還要烈上幾分。
“我這裏統共有三杯酒,你僅僅喝了一杯,我給你倒第二杯。”
掌櫃說著,已經將手邊的酒壺拿了起來,女子見狀,緊皺著眉頭,肚中的火辣仍舊在折磨著她,隨即匆忙抬手按下了掌櫃手中的酒壺。
“掌櫃的且慢,你這酒實在是太烈了,我不能再喝了,一會兒我還要趕路。”
掌櫃卻莞爾一笑,目光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鄭重了下來,“據我說知,姑娘從天啟城來,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所以姑娘這是要趕往哪裏去?”
女子一愣,隨即眸光清冷了下來,動作也不似方才的親和,可以與掌櫃的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你是怎麼知道的?是他派你來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