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柱的擔心是對的。
陳學武等人在下水道之中一通翻找，有了不小的收獲。
他們發現了幾件破舊的棉衣鋪成的“床”，吃剩的飯盒和飲料品，幾件髒汙的單衣，和一堆報紙。這一切都證明，這幹涸的下水道裏確實住過人，而且住過不短的一段時間。
國內的下水道，與外國的不同，實際上，國內並沒有十分完善的盤水係統。真正符合“國際標準”的下水道，隻有德國在東三省某地鋪設的地下水道，那下頭空間寬闊，能走上好幾個人，比起這裏的陰暗逼仄，那裏的下水道，可謂是“天堂”，老鼠、蒼蠅和一些逃犯的“天堂”。
石鐵柱的運氣顯然沒有這麼好。
沿海地區，很多地方都是填海建成的，排水係統甚至比一般地區的更差，下水道也比一般地區的更加潮濕狹小，盡管這個下水道已經很多年無人問津，但依然散發著濃烈的惡臭，牆上長著厚厚的黴苔，誰也不知道，石鐵柱是怎麼能忍受在這種地方過活的。
驚歎於石鐵柱的頑強生命力之餘，陳學武也感覺到，自己可能真的遇到對手了，這個逃犯，確實不好對付。
而在檢查物證的時候，有三張紙片，引起了陳學武的注意。
那三張紙片，與廢舊報紙不同，顯然是筆記本上掉落下來的，隻可惜，由於下水道內汙水四溢，潮濕異常，那三張紙片上的字跡大多已經看不清了，隻有其中一張，還能依稀辨別出幾個數字來，同時，上麵還有四個字：鳳來股份。
鳳來股份，陳學武知道這家公司，這是一家港資公司，在本市已經開了有些年頭。
鳳來股份主要做的是加工行業，按理來說，運送貨品、運送器械零件，也是可能和通運扯上關係的，本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但是，這公司名字，會出現在一個凶犯遺落的物品上，那麼，就值得注意。
多日沒有線索的陳學武，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
與此同時，通過走訪排查，警方也基本確定了那天石鐵柱的行動路線，陳學武很快就確定，石鐵柱很可能在海濱南路附近逗留過，而且時間不短，海濱南路，作為警察，他比較熟悉的地方隻有一個，就是之前也沒少出過事，沒少打過架，沒少麻煩過警察的“閃靈”歌舞廳。
既然來了，他就必須去閃靈歌舞廳看看，雖然當查證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但陳學武還是帶人來到南濱路。
可是，當他來到南濱路“閃靈”歌舞廳前的街道上時，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少年，正和一名二十六七歲的女子一起從歌舞廳裏出來，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西裝的男人，似乎是跟班。
可以看出，“閃靈”歌舞廳今晚並沒有營業，平時，這裏絕對沒有那麼安靜。
陳學武又沉默了下來。
這個時候的他，對這個少年的感情已經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故人之子了，而是一個害了自己女兒的“古惑仔”，但不知道為什麼，陳學武卻依然不想讓他卷進今天的事情裏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出於對那位“故人”的愧疚，還是出於對這少年多舛命運的同情。
停留了一會兒之後，身旁的民警提醒他：“陳隊，他們上車了，要不要跟上去？”
陳學武如夢初醒，半晌，才開口說：“不用了，我抽空直接去通運公司問李曉虹吧，我們先去調查鳳來股份……我記得，那家港資公司，本來就是這次嚴打行動中的重點調查對象。”
旁邊的民警點頭肯定。
陳學武擠出一個微笑，帶人轉身離開。
這一刻，他居然有些擔憂，他擔憂淩飛和通運的某些非法經營扯上關係，也擔心這些非法經營直接與李子文的死相關。
他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的這雙手，剛剛把母親送進了監獄，就又要給兒子戴上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