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聽得梁珽的話,梁星瑤忍住了淚水,向著兄長看去,望著兄長眉宇間的倦意,梁星瑤道:“您和阿娘要來,怎麼也沒派人和咱們說一聲,我們好派人去接你們。”
“沈母妃和朕……和我都是一個意思,咱們都不想太過興師動眾,我和沈母妃一路伴作客商,也不曾驚動各地的官員,倒是輕鬆了不少。”梁珽與妹妹笑道,語畢,他的目光落在了小敖登身上,望著小敖登一身嫁衣,更是襯著明麗動人,他點了點頭,“小敖登,你要出嫁了。”
“舅舅。”小敖登向著梁珽行了一禮。
梁珽扶起了她,“是儉兒沒這個福氣,好孩子,今後好好過日子。”
小敖登點了點頭。
“嶽母和大哥遠道而來,定是辛苦了,咱們先進城再說。”呼延赫向著沈妙澄與梁珽溫聲開口。
“是啊,阿娘,大哥,咱們先回城。”經得丈夫提醒,梁星瑤也是回過神來,她的唇角含笑,隻與小敖登一左一右的攙著母親,呼延赫與梁珽則是互相謙讓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向著王城走去。
夜晚。
帳外仍是十分熱鬧,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
王帳中,梁星瑤依偎在母親身邊,祈求道;“阿娘,您這次來就不要再回大齊了,您留在漠格,讓女兒盡些孝心,好嗎?”
聽著女兒的話,沈妙澄便是微微笑了,她從隨行的行李中取出了一個包裹,告訴女兒;“小橙子,這裏是你爹爹生前的衣裳,我想在漠格……為你父親建一座衣冠塚。”
聽著母親的話,梁星瑤的眸心一怔,她從母親手中接過包裹,打開後一瞧,就見裏麵安安靜靜的擺著一套男子的衣衫,是梁世中穿過的。
梁星瑤抱緊了那一套衣裳,眼淚卻從眼眶裏滾了出來,哽咽道;“若爹爹還活著,他的小孫女都要嫁人了。”
聽著女兒的話,沈妙澄的眸心有些失神,喃喃道;“是啊,你爹爹已經離開我們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人的一生中又有幾個三十年?
梁星瑤生怕母親難過,隻勉力壓住了自己的悲傷,與母親強笑道;“阿娘,等咱們在漠格為父親建好了衣冠塚,您就可以留下了。”
沈妙澄握住女兒的手,她的小橙子今年已經快四十歲了,可在她的眼裏,小橙子仍是當年那一個偎在自己懷裏,和她撒嬌的小女兒,沈妙澄眸心溫熱,與女兒啞聲道;“小橙子,阿娘狠心,將你一個人丟在漠格這麼多年,你恨不恨阿娘?”
“娘……”梁星瑤隻覺得心酸難抑,她抱住了母親的身子,與她溫聲道;“我知道,您是放不下爹爹,您要在昭陵陪著他,可咱們在漠格修建了衣冠塚,您在漠格也可以陪著爹爹,爹爹在天有靈,他也一定希望您能留在女兒身邊的。”
沈妙澄點了點頭,她的手在女兒的麵頰上劃過,輕柔而憐愛的為梁星瑤拭去了淚珠。
“那以後外婆就可以留在漠格了?太好了!”
驀然,就見一道嬌豔的身影從帳外鑽了進來,她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大紅色的長裙,舉手投足間滿是靈動之氣。
“小敖登……”看著眼前明豔照人的外孫女,沈妙澄的眸心有瞬間的恍惚,隻仿佛透過了多年的歲月,看見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見女兒闖了進來,梁星瑤先是一怔,接著便是斥道;“你這孩子,今天是你的大婚之夜,跑來咱們這裏做什麼,快回去,省的要淮康久等。”
小敖登卻不理會,隻扭股糖似的鑽到了沈妙澄懷裏,撒嬌道;“外婆千裏迢迢的來看我,誰耐煩去陪他,我要陪著外婆。”
沈妙澄聽了這話便是笑了,她愛憐的環住小敖登的身子,與小敖登道;“那就讓新郎官等一會兒,不過咱們說好,真的就一會兒,可不能讓新郎官久等。”
小敖登眼眸一亮,和沈妙澄連連點頭。
見狀,梁星瑤也不忍再苛責,隻與母親和女兒坐在了一處,說著些體己話,享受著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天倫之情。
衣冠塚建成的那一天,沈妙澄,呼延赫,梁星瑤,圖爾克,梁心月,謝淮毅,琪琪格,謝淮康,小敖登……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
呼延赫手中持著酒,靜靜地灑在了墓前,他望著梁世中的墓碑,沉聲開口道;“嶽父,小婿在此為您建了衣冠塚,還請您放心,漠格的將士們會世代為您守墓,大齊與漠格兩國之間永無戰爭。”
梁星瑤的眼瞳中噙著淚花,她望著墓碑上篆刻的父親的名字,兒時的點點滴滴卻是湧上了心頭,即便到了現在,她也依然能記得自己在兒時是那樣的淘氣,她會經常跑去元和殿裏找父親,不管父親多忙,多累,他一看見自己都會露出笑容,他會一個用力便將她高高的舉起來,也會耐心的聽著她那些雜幼稚無章的童言童語,小時候的她不好好吃飯,父親便會將她抱在膝上,親手喂著她,她總會將那些蛋羹揮的到處都是,父親卻從無苛責,隻會微微一笑,耐心的為她擦去。
她有一個這世上最好的爹爹,可她卻不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兒,她甚至沒有為父親做過一餐飯,也沒有為他做過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