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3 / 3)

金銘聽了二翠的一番議論,豁然省悟,大喜,奔向衣架抄起自己的外套,一邊向外快步疾走,一邊向室外大聲喊道:老王,備馬---。

王管家在室外答應道:好來,東家。

二翠追出來,站在門口大聲道:還沒吃飯呐,說走就走啊,啥時候回來?

金銘臉也不轉地道:啥時候辦好,啥時回。

眨眼間,金銘的背影消失了,二翠看著空蕩蕩的走廊,似乎有些悵然若失。

台兒莊碼頭。

運河水位下降的很厲害,壘砌碼頭的青石露出很多,石縫上粘附的青苔早被曬得發幹枯黃。已經有兩艘大噸位的貨船擱淺在一邊,半個船身斜躺在汙水爛泥裏。裝船卸貨的腳夫走卒,三個一夥,五個一堆躲在距離貨場不遠處的樹蔭下乘涼,有的扇動著破草帽子,有的扯起短衣襟擦汗。躺著的,坐著的,還有斜靠在樹幹上打盹的,姿態不一,形態各異。

中興公司船舶運輸處

房間裏的桌子上,放著紙筆墨盒,還有一把蒲草編成的扇子。天賜穿著短衫,肩上搭條毛巾,伏在案上,不時地用毛巾擦汗,或是抓過蒲草扇子,呼哧---呼哧搧兩扇子。

天賜正埋頭寫信,忽然發現一個黑影站在桌前,遮住了光線。抬眼一看,原來是

貨場牙行裏戴眼鏡的曹場主悄無聲息地來到跟前。

天賜趕緊放下手裏的毛筆,拿過扇子遞過去,恭敬地道:原來是曹場主,請坐。

曹場主接過扇子坐下,一邊搧,一邊道:寫什麼呐,大熱天的,也不怕汗水沾濕了信紙?

天賜看著屋外白花花的陽光道:久旱無雨,運河裏的水是越來越少,眼看著就要斷航停運,船工們的工錢是按走船的躺數發放的,這走不了船,就掙不到工錢,怎麼養活老婆孩子?我正給公司寫信,反映這個情況,爭取一下看能不能給點撫恤金什麼的,也好安撫安撫船工的心。

曹場主聽了,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伸出手去,在長衫裏一陣亂摸,掏摸出一封電報遞給天賜,自責道:哎呀,看我這記性,幾乎誤了大事,這是順子從上海發來的電報,電報局一大早就送來了,當時你不在,我就替你收了。

天賜接過來,撕開封皮,見順子發來的電報上寫道:抵滬返航至蘇水淺船工是走是留請示

×年×月×日

曹場主問道:電報上說的嘛?

天賜把電報遞給曹場主,沉思道:你看看。

曹場主看過電報,叨咕道:運河斷航,貨船紛紛擱淺,那麼多船工要是都留在船上,每天的吃喝費用就是不少,至於何時能漲水開船,隻有天知道;要是留人看守船貨,其他船工撤回,也就是搭個車票錢,要是三五天後,天降大雨,可就有點不劃算嘍。

天賜猶豫不決道:我正為此事犯難。

曹場主拿過毛巾擦了把汗,道:這鬼天氣,說不下吧,一連幾個月都不下一滴子,要是到了汛期,下得個溝滿河平還不停,唉。

天賜道:曹場主,我先給公司打電報,把這事彙報給經理,看上麵怎麼說,回來再定奪,你看---

曹場主道:也隻有這麼著了。

天賜歉意地道:事情緊急,別介意,我不能陪你聊了。

曹場主笑著道:嗬嗬,就是你不攆我,我也要告辭,我那裏還有一攤子事情要辦,快去吧。

天賜向曹場主抱拳道:謝老伯理解。

曹場主道:鄉裏鄉親的爺們,何必這麼客氣,我告辭了,快去吧。

天賜送別曹場主,手拿電報和信件,帶上門,向電報局走去。

天津。中興公司懂事會總部。

金銘推門進屋,把腋下的文件放到桌上的提包裏。

王管家遞過茶杯,看到金銘麵色稍霽,便關心的問道:大計定下了?

金銘道:都吵鬧三天了,今天終於定下來,張作霖的代表死活不同意,隻好退股。

王管家道:那又得改組董事會?

金銘道:嗨,你說對了,董事會定下三條大計應對目前公司被查封的困境,第一計,張連芬之子張仲平,子承父業,早年他和宋子文私交甚好,讓宋出麵直接討要;第二計,一麵經理發行社債之浙江興業,中南,大陸,金城,鹽業五銀行,因整賣存煤,侵害本公司已發行公司債券二百萬擔保品。又向農礦部整委會,提出抗議。第三計,就是你說的改組董事會,吸納江浙財團的重要人物參與,必要時,我可以放棄總經理的位置,隻要能確保公司無虞。

王管家道:你說的是三管齊下?

金銘道:也可以這麼說。還真讓夫人說準了,就象繡花一樣,辦什麼事情都要多穿幾根針,多走幾絲線。

王管家聽著金銘從要礦扯到繡花,一時不明內裏,便愣在那裏,心裏慢慢琢磨,嘴上自言自語道:多穿幾根針,多走幾絲線?繡花和要礦,能扯得上嗎?

金銘發現王管家愣在那裏,催促道:發什麼愣啊,快收拾收拾,我們馬上回去。

王管家疑惑道:回去,回哪去?

金銘道:回嶧縣老家啊。

王管家還是不解道:事兒沒解決,就回去?

金銘道:二十多個懂事,自有這方麵的人去解決,這裏用不上咱,還是回家慢慢等消息吧,哦對了,回去後你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抓緊把電話裝上。

王管家喜道:是,東家。

說完,兩個人開始收拾,把衣服,文件等分別放進兩個包內,起身就走,身後的門扇‘啪’的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