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說什麼對不起?你真正對不起的人,是初曉。”老爺子拍著桌子:“你看看人家,啊,你都鬧出這麼難堪的事,她還是堅持著跟你把整場婚禮都走完了,她有多委屈,多善良……”
一句句話,抨擊得陸正南無地自容,他也知道,今天的她,真的是硬生生地挺過來的。以她那般愛憎分明的性子,今日的事,真的有如利刃,直刺得她鮮血淋漓。
“我先上去看看。”他說著,便轉身飛奔上樓,老爺子跌坐在沙發上,隻沉沉歎氣。
處得越久,就越覺得初曉這個孩子好,心底善良,為人大氣。他是真不想她受傷害,真心希望她和正南,相守一生,可偏偏又鬧出這種事來……
陸正南上了樓,進去臥室,卻空無一人,浴室裏沒有水聲,但門卻是關著的,他試著去開,但已經被反鎖。
“初曉,初曉。”他敲門。
下一刻,裏麵響起了嘩嘩的水聲,掩蓋了他的聲音。
她現在,連他的聲音都不想聽。陸正南頹唐地垂下手,緩緩回到床邊坐下。
而此刻的葉初曉,站在淋浴下,終於哭了出來。
哭聲混雜著水聲,沒人聽得清,沒人知道。
今天,是她的婚禮啊,期待了那麼久,籌備了那麼久的婚禮。
想著能和他在今天,攜手走過那紅毯,從此攜手走過餘生。
可結果呢?秦悅的挑釁,他的躲閃,眾目睽睽之下的難堪。
這就是他給她的婚禮。
“砰”地一聲,她將沐浴露的瓶子,狠狠砸向那鏡子,瞬間,玻璃破碎,一切虛假的鏡像,都破碎了。
陸正南在外麵隱約聽見響聲,又再度衝過去拍門,可接下來,一個瓶子又重重砸到門上,門一震,他心也一震,隻得退回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初曉才出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匆忙站起來,她卻仿佛根本沒看見他,自顧自地拿電吹風吹頭發。
他怔怔地站著,忽然發現她的腳上有血跡,再望向門裏,看到一地玻璃渣子,頓時慌了,蹲下身去撫摸她的腳:“劃傷了……”
語音未落,他的胸口已挨了一腳。
“走開。”她滿臉怒氣。
“先包紮好不好,不然傷口會感染。”他軟著聲音哄她。
“不要你管。”她冷冷一笑:“你放心,我可不會走兩步就摔倒。”
她在說秦悅,陸正南心裏一縮,接不上話來。
葉初曉在床邊坐下,將頭發吹了個半幹,便將吹風扔到一邊,抱膝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站在床邊,垂在身側的手,指尖一直在顫。
“初曉,秦悅她……”他頓住,又過了半晌,才終於說出了那幾個字,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懷孕了。”
葉初曉在那一刻,整個人身體,猛地一顫,慢慢地抬起頭,看向他,仿佛看著一個不認識的人。
那樣的眼神,讓陸正南心裏,害怕到了極點,衝過去握緊她的肩膀:“真的是個意外……是喝醉了酒……我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他已語無倫次,而她已臉色慘白。
“懷孕了……”她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字。
難怪……難怪他最近,用那麼多借口,不去和她辦手續,還經常晚歸,難怪那個女人,能有恃無恐地去婚禮上挑釁。
淚無意識地落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她的眼中,已是一片空茫。
他心慌地緊緊抱住她:“初曉,你要相信我,我對她真的沒有感情,那次真的是意外。”
她任他抱著,不說話,也不動,就隻是一直流淚。
他亦不敢鬆手,就這麼死死地抱著她,生怕一鬆開,她就走了,再也不要他了……
“媽媽,我餓了。”直到米粒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陸正南才終於將葉初曉鬆開了一些,而她將臉側向一旁,胡亂地擦掉眼淚,才轉過頭來,勉強開口:“好,我馬上下來。”
米粒兒怯怯地看了他們一眼,卻不肯走,就在房中守著。
她直覺,爸爸媽媽又吵架了。
在孩子麵前,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葉初曉咬緊了牙關,推開陸正南,去浴室洗臉。
他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擋在了她前麵,聲音很低:“裏麵有碎玻璃,我打水出來你洗。”
她心頭一滯,站在原處,看著他進去,又出來,手裏拿著溫熱的毛巾,給她擦臉,淚又差一點忍不住。
他給她擦淨了臉上的淚痕,又轉身回浴室放毛巾,葉初曉拉著米粒兒,逃也似地下樓。
望著她的背影,他怔怔地站在那片碎玻璃裏,心也如同已經被這些尖銳的碎片,劃得血跡斑駁。
他終究,還是重重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