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1 / 2)

江南三月,陌上初薰,水煙繚繞。

霏霏的細雨中,一抹盈盈的淺綠漫步在石板路上,那身著一襲青衣的少女叫做青紗。

青紗是個嬌俏的女子。不過笈笄而已,雖還是透著青澀,可眉目卻已精致動人。她撐著素色描花的油紙傘漫步河畔,唇角的笑意盈盈。雨越發淅瀝起來,而天色也越加灰蒙。雨水順著傘骨滑下,“滴答滴答……”在地上積成了一窪小水坑。

倏爾,青紗看見了一位出落的清秀的公子手握一支蕭,緊蹙著眉,躲在屋簷下。他似乎是欲走,但那雨卻是怎樣也不肯停下,反而越下越大,將他困在了簷下。

青紗斟酌了些許,緩步走了過去。手腕稍偏些,油紙傘便移了一半在那男子的頭頂。

“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話,我可帶公子一程。”

他的神色間似乎有些猶豫,可卻在望了一眼不斷落雨的蒼穹後,他點了點頭。

“那,謝謝姑娘罷。”

纏綿的雨中,清雅的白與淺淺的綠交織在一起。這時,青紗才看清他的模樣。柔和的臉部線條呈現出清俊的柔和光華,雙目溫潤如瑩瑩之玉。粗看其實並不引人,但細細品下總有如美玉般淡雅的潤澤。

一路上,他們都緘默未語。

後來,輾轉走過幾條街巷後,他們竟到了酒坊門口。濁酒的味道伴隨的喧嘩的人聲消散在空中,不斷彌漫出一種沉淪的氣息,讓青紗感到不適與厭惡。而那男子道謝後,竟轉身不徐不慢地踏進了酒坊。喧鬧的人群聲在青紗麵前一浪高過一浪,他白衣勝雪的背影一點點消逝在眼前,青紗撐著傘在酒坊門口怔住了。此刻突然有酒醉的男子從酒坊中走出,舉著酒杯,硬是要將青紗拉進酒坊陪他們喝上一杯,青紗用力掙紮才甩開那如鉗般的髒手。

青紗對那白衣男子的印象瞬間跌至零點,她撐著傘便憤憤離開了。

未想到,這般清秀內斂的男子會去酒坊那種消遣的地方。看來,果真是世事無常。

可是不知道為何,此後的半月,青紗卻是時時想起那白衣公子的容貌。每次她都搖搖頭,像是想把腦海中他的模樣甩開一樣,不願再去想他,但越是這樣記憶越發深刻,如同一隻小貓住在心中,輕輕地撓。二八年華的青紗一直認為進酒坊的男子定都輕薄,而她怎麼可以喜歡上那般的男子。隻是,兒女情長——又有誰能預料呢?

下了半月的纏綿煙雨,似乎將原本碧澈的蒼穹都下得發黴了,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而這一日,雨終是停了。城外的花草在細雨洗滌後,微風一吹,嫋嫋綻放。蒼穹瞧著也是被洗過一樣,空靈清澈的藍像是可以沁出水來。

雲卷雲舒,良辰美景。

青紗本是喚上了丫鬟小盈一同去郊外踏青,可是誰知道,清晨時還活蹦亂跳的小盈,在午膳間突然暈倒。請來的大夫說是有些勞累,又染上了風寒,自是會暈倒。這幾日都不得勞累,要好好調養,更別說外出了。可青紗本就是個耐不住的少女,便瞞過了爹娘偷偷跑了出來。

在郊外遊玩了大半日,青紗還覺得不過癮。於是華燈初上,人潮如織的時刻,她還好奇地穿梭在街井上。

不知怎的,東竄西竄的她竟又走到了那酒坊的門口。隻是,夜晚的酒坊與白晝的酒坊相比大相徑庭——沒有了喧嘩的人聲,沒有了靡靡的氣息,醇香的清酒的味道從房閣裏彌漫出來,更有悠揚的樂聲不斷流淌。

青紗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踏進了酒坊。不過隻是站在門檻處,不再前行。對於這種地方,青紗還是有幾分的戒備與厭惡。

樂聲是自酒坊大堂左邊一方不大的青竹閣台傳來的,青竹為欄,珠簾垂落。

可青紗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她的眼眸一亮,像天上閃閃發光的星星。

他站在青竹閣台上,一襲青衫磊磊,一支蕭在唇邊綻放出千轉百回的婉轉音律來,那是一曲略帶哀傷的《花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