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我沿著大地上出現的猙獰裂縫漫無目的的走著,如一個無處安身的魂靈在尋找一個棲身之所。

天空的淡黃色與被裂縫錯落有致的切割開來的土地相得益彰,沒有任何生機的土地一望無際,狂風與揚塵也全然銷聲匿跡。整個世界仿佛都被定格在曆史長河流動時的某一刻,並永無止境的無聲無息的延續下去。它好像也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解脫的機會——甚至憑借世界之外的力量讓自己消失也罷,隻要能讓自己從壓抑和沉重中逃脫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其中夾雜著極為厚重的荒涼氣息,像凝滯的時間一般壓迫著我的呼吸,好像它要把自己所感受到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堆到我的麵前,讓我寸步難行。

我依然在走著。越過一條極寬的裂縫,我發現一塊石頭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與周圍萬裏黃沙的景象格格不入,就像為了完成某種儀式而特地從世界之外千裏迢迢而來,以使者的身份麵見已經奄奄一息的世界。

我走上前去,想象著如同一粒石子落入深潭那樣將它踢入某一處裂縫當中的畫麵。雖然這對我了解我現在所處的情況沒有任何一絲幫助,但至少能讓我在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跋涉當中留下一個為數不多的不太單調的記憶。

但就在我將要把腦中的想法付諸實踐的時候,石頭卻突然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先是石頭表麵出現了一道道裂縫,然後從石頭的內部湧出明亮的金光,沿著細如發絲但還依稀可辨細縫滲透出去,好像隨時都要被內部的能量衝擊成無數的碎片或塵埃。

終於,再堅硬的石頭也難以提防那來自內部的衝擊,隨著一聲厚重的悶響,表麵上難以撼動的石頭竟如此不堪一擊地化為粉末消失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我腳下的全為荒漠一般的土地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仿佛下麵有什麼極其凶惡的巨獸讓體型巨大無邊的它也不自然地戰栗起來。

不出所料,目光可及的地縫下麵均同時向天空射出金光,成千上萬道遠非我可以企及的地方的金光也一齊從深不見底的地下湧上淡黃色的天空。轉瞬之間,天空便被鍍上了一層厚重的金色。

在被無數個仿佛靜止的時間段中生活的我完完全全地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但不知不覺地,我發現所有的地上裂縫都在持續不斷的湧出金光,我則徹底的失去了漫無目的的行走的權利,因為我在靠近那些金光組成的光柱中時,裏麵有一股極為暴躁的力量想要把我吸入其中並撕成碎片。

最後我隻能站在無數塊被分割了的土地中的其中一塊,茫然四顧,猶如籠中困獸,不知所措。

腳下的地麵愈發的躁動起來,在上麵保持平衡著實費力不已。最後我不得已地坐在地上,在因大起大落的心情而有些昏沉沉的大腦中想象著之後的畫麵:

從地底深處傳來的一股極為龐大的如洪荒巨獸一般的能量,將地上由無數塊土地組成的獵物一般的世界活生生的吞沒,接下來突然一聲響徹雲霄且震懾靈魂的巨響,眼前的無論是天空、土地、塵埃或是時間通通如受到重物撞擊一般支離破碎,巨大的世界仿佛變成了小孩子的拚圖,由嚴絲合縫的完整畫麵突然扭曲成為了無數雜亂的碎片。

想到這裏我不由自主的失落起來。雖然我全然不知這裏之前有沒有其他生物在此地生存,甚至連自己為什麼會一個人出現漫無目的的行走在這裏也毫無頭緒,但莫非一個世界的最終下場就應該是這樣?失去所有美麗而悅目的色彩,取而代之以單調而又冰冷的荒涼的淡黃色,大地也被幽黑而猙獰的裂縫撕扯得麵目全非,最後被深藏在土地深處的如同巨獸一般龐大的能量將一切都化為虛無。無論單調的色彩、荒涼的氣氛、時間與空間都將同一時間在如夢似幻的衝擊後回歸平靜。

如同一塊再不起眼不過的腳邊的石頭,世界也將要以同樣的方式了結自己。

可悲的世界難道注定難逃可悲的歸宿?

大地的震蕩不斷加劇,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一般世界搖搖欲墜。我坐在地上麵如死灰。

突然,耳中轟鳴,像尖利的利刃刺入我的腦中,貪婪的占據我的一切聽覺。好像我與現實之間突然產生了厚厚的透明的隔膜,這浩大的世界葬禮依舊在安靜肅穆的舉行著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觸碰到它真實的模樣。

我低下頭,發現不知道從何處發出的一道金色光柱已經從我的背後進去並從胸口貫穿,一往無前地延伸至至極遠方。

這看似極具殺傷力的光柱竟比我想象的要溫和許多,我的身體沒有血流不止,甚至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隻是耳朵在繼續製造或接收著逐漸消磨我意誌的尖刺噪音,似乎想要讓我在這個世界完全湮滅之前先給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