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弟弟或妹妹的出生還要多長時間,雖然不知道具體,但絕對不會短,這樣糊弄事是肯定說不過去的。
其實路文石更多的就是想試探一下孩子,雖然知道一個孩子的話,長大未必能夠兌現,但是遇到機會了,他還是想糊弄一下自己。
如果這個時候路文石自己回家把相片找出來交到遠方的手上,那可能誤解還不會太深,但是關鍵的,還是那個禮字,身後客廳裏傳來催促的叫聲,文石啊怎麼還沒談完,小孩子能有什麼事,叫遠方進來來陪大大喝一杯。
其實路文誌也不太能喝酒,比付正彪要差得遠,就隻是高興那種暈乎乎的狀態,喜歡熱熱鬧鬧的場景,實際上路文石一家的節日,從頭到尾的一家人都好像是陪著鄰居過,按照他的解釋,老一輩革命者打下江山不容易,能幸存下來的也是十有一二甚至更少,前輩就像是家裏的長輩,老有舒適安逸晚年是政府社會和家庭共同的目標,這才是以後每個人都沒有壓力的社會,需要共同努力,俗語說老小孩嗎,人要是老了,可能就像個孩子一樣,需要哄需要照顧的,一家人過年兩家人一起過,還不都是過,而且更熱鬧。
可能節日的鞭炮和酒醉的眩暈,比起戰場上那硝煙彈雨要淡化許多,酒精也不像塵煙的味道,沒有人願意回到戰爭的情景,可能節日,鞭炮的炸裂和酒精的眩暈,會讓老人想起逝去的戰友,很少人能記得以前的痛,路文誌,也從沒有提起過戰場上的事,也正是因為他從未提起,路文石非常清楚地明白,這位非親兄長他的內心受到了極大創傷。
應該說各種樣式的戰爭回憶錄的構成,大概有兩種狀況,一種是眉飛色舞的驕傲感,勝利者的宣言,一種是為了警示後人而總結的過程和經驗,但不是所有人對回憶錄都感興趣,路文誌,就是那種經曆過創傷不願再提起的人。
路文石並沒有回家,門對門隻有幾步路,沒太大必要,他蘇晴一定把照片找了出來在等著遠方回去,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是給小遠方的感受,卻是迥然不同的。
當蘇晴親手把照片交到小遠方手上時,任性的孩子並沒有表現得很躁動,應該是性格養成吧一個內向型的孩子,如果遇到生氣的事沒有大喊大叫,那多半是銘記在心裏了,他隻是歪著腦袋看著蘇晴,眼中充滿了困惑,看的蘇晴很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的解釋著:“遠方啊你不要誤會,一定是你爸爸怕我看到了會介意,就放在了衣櫃裏,你可千萬不要生你爸的氣啊。”
“哦,知道了。”小遠方並沒有發脾氣,也不願在聽過多的解釋,隻是轉身默默的離開了,似乎在他心裏已經認定,這照片就是蘇媽收起來的,最起碼是她的主意,真的是很過分,為什麼要介入我的家庭,迷惑了爸爸也就算了,還有奪走媽媽的照片。
梁美昕的照片,也就是遺像,但是和當時普遍的遺像有所不同,應該說是她生前刻意準備的,她知道丈夫的理念與常人有異,並且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生命的終結絕不是希望的重點,傳承希望,是逝者的責任,如果一個人離開留下的隻是思念,花自凋零的悲傷,似乎有些平常,如果能讓身邊的人更有勇氣和信心,更努力的生活,那才是沒有遺憾的離開,這是逝者對生者的影響,也是生者對逝者的安慰。
所以她的遺像是淡彩色的,沒有嚴肅的表情,而是一種發現的眼神,凝視遠方,如果用一幅作品來形容的話,蒙娜麗莎的姿態但不是微笑,是美昕的希望,白衣天使的祝福。
路文石在發現這張照片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切,放心吧美昕,我會好好的活著讓孩子們都幸福。
那一張淡彩色的照片怎麼能成為遺像呢,總會有非議的,似乎對逝者不敬,路文石的回答很幹脆,難道隻有哀悼才是對逝者的尊敬嗎,生命的逝去不應該讓這個世界缺少顏色,而是讓更多的人繼承她的精神,美昕是個非常優秀的護士,是我們家的巨人,這張照片讓我們看到了希望,這也是美昕要表達的意思。
應該說現在的小遠方也得到了勇氣,這種勇氣隻有在媽媽身上才能得到,可能現在,他生命中也隻有這一張照片能夠得到安慰,他也想起了媽媽曾說過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