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蕭統見狀輕輕一笑,周身都似乎因為這個笑容而散發出溫暖的陽光,融化了僵住的冰冷氣氛,“七符和弟婦路途遙遠,還是趕緊啟程吧,我也正要啟程去京口,便不遠送了,望一路平安順遂。”
原來蕭統也剛好要走,難怪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車呢,唐秋月看了一眼輪椅上的男子,頓時恍然。
蕭繹側身朝蕭統作了一揖,“多謝大兄,大兄一路安順。”唐秋月沒有出聲,隻是跟著福了一福。
蕭統點頭笑著,“你們車子在先,便先行罷。”
“是,大兄保重。”
蕭繹和唐秋月又向蕭統行了一禮,這才轉身跟著侍從往各自的車駕走去,隻是誰也沒有看到,在兩人轉身過去的那一刻,原本掛著完美笑容的太子殿下,那溫潤的笑容猛然之間就僵住了,瞳孔急劇地一縮,搭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動,似乎是想要抬起來去抓住什麼,卻又被主人的意誌死死地壓製。
所有的變化不過是在一瞬之間,那個溫煦如陽、柔和若風的太子殿下又恢複成了平日裏的模樣,仿佛剛才的失態隻是幻覺,隻是若是細看,才會發現那籠罩在披風裏的瑩潤如玉的手指已經緊緊地攥住,微微顫抖,青筋浮現。
直到蕭繹的車隊已經漸行漸遠,遠的根本什麼都再也看不清,空曠的宮門口寒風凜冽,吹得馬車之上的帷帳“簌簌”作響,侍衛侍從們全都垂下眼睛,一動不動,這麼多的人,卻仿佛一個人都沒有一般,連馬匹都似乎感覺到了凝滯的氣氛,不安地躁動起來。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沉默著,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提醒他,莫要誤了啟程的時辰,直到他自己慢慢地垂下眼睛,似乎在思索,又仿佛在克製,半晌,才低低地開了口,帶著寒風的嘶啞和冰冷,“啟程!”
而唐秋月此時已經舒服地靠在了馬車裏的小榻上,火紅的碳焰,厚厚的褥子,這麼冷的天氣即使是在行程之中也是極為舒適的了。
鳶蘿帶著敬佩的感歎開了口,“娘子怎麼知道官家一定會動手腳的?”
唐秋月彎了彎唇角,“你錯了,不是官家動的手,官家怎麼自認是個君子,如何會做下這樣的小人之事?”
“那就是阮修容了?”鳶蘿恍然。
“不錯。”
“真是看不出來,平日裏都以為那麼柔弱的女子,居然也能做出這般惡毒之事,居然在娘子的馬車上動手腳,如果不是娘子讓我先來準備,那過不了一天不是要被凍死就是被摔死了。”
唐秋月聽著她有點忿忿的語氣,不由笑了起來,“麵上越美的東西內裏越毒,麵上越柔弱的東西內裏越是冷硬,麵上越是單純的東西,內裏就越是複雜,你要記住了。”說著意味深長地朝她看了一眼。
鳶蘿一怔,然後咬著嘴唇低下頭來,“奴記住了,奴知錯。”
唐秋月輕聲一歎,“你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她是個聰明的,也夠無情,說不定什麼時候再見到,她會比你強上不知道多少。”
鳶蘿低著頭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