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夙沉默半響,便點頭道:“好,明日我帶你去見他。”
這一夜二人便一直無話,身陷如此囹圄之中,方不知誰是誰的救贖,便隻得順應天意。
第二日,帶秦夙醒來時,青琳已然梳洗完畢,坐在梳妝匣前,一動不動地望著秦夙,眼神無光,似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眼看她如此,卻又無可奈何,秦夙隻得勸慰道:“還是好好梳洗一番,眼看著就要去見父親,若讓他看到你如此萎靡,怕又是要擔心了。”
青琳點點頭,翻開一盒胭脂,胡亂在臉上塗了塗,隻塗得臉上花花綠綠一片,然而片刻之後,卻又有淚水流了下來,哭花了本就難看的妝。
秦夙歎息一聲,便喊了婢女來,又為她重新補妝,銅鏡中,是女子無望的麵孔。
晌午,在錦繡池邊,青琳見到了良久不曾謀麵的父親,父親的雙鬢已然斑白,本作了完全的準備,青琳卻又不能控製住眼淚,當即撲到沐老將軍懷中,直哽咽道:“爹。”
沐易行久久不曾反應,片刻之後,便緊緊抱住女兒,激動道:“琳兒,爹終於看到你了,你能平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青琳抬起頭來,哭噎著問道:“爹,聽說大皇子將你囚禁了,他們可曾傷害你?可曾對你用刑?”說罷,青琳便低下頭來,看看沐老將軍身上是否有用刑之痕。“
沐易行笑著擺了擺手道:“不會,隻是讓爹住在這小院子中,不得離開而已,況且這院中有湖,又有美酒,爹啊,過得可是神仙般的日子,每天,付老將軍還會來和我對一回弈,這幾日啊,過得才真正是神仙般的逍遙日子,爹想好了,等這次若能完身回到京都,爹便辭官歸隱,過了這麼些年打打殺殺的日子,是該逍遙逍遙咯。”
青琳聽到後,便放心了不少,看來雒言不曾虧待自己的父親,轉而想到他們要挾自己的事情,便又蹙眉道:“爹,為何他們會抓了你要挾我去拿取雒丹性命,難道雒言真的從一開始便如此不顧手足之情麼?”
沐易行歎了口氣道:“這也是為何爹當初不願幫助大皇子,一路征討太子殿下的原因,我征戰多年,常年不在京都,雖 不常在朝堂,然而朝堂上那點事,他們以為能夠瞞過我麼?我沐易行年紀雖然大了,心卻還沒瞎,若我幫助大皇子奪取天下,豈不是助紂為虐?到時候又有多少黎明百姓要慘遭荼毒!”於是我拒絕了要幫大皇子征伐之命,便被他們以抗旨為由,抓了起來,直囚禁到了現在。”
青琳正要說什麼,然而沐易行卻緩緩道:“琳兒,大皇子拿爹來威脅你之事,我已經知曉了,這也是爹正要與你說的事情,萬萬不可因為他們拿爹的命要挾,便做下殺王這等事情,你若殺了太子殿下,靖國便失去了一個好皇帝,你若殺了一個好皇帝,卻助了一個昏君,在天下的大靖的祖祖輩輩都不會原諒你的!”
青琳已然淚眼蹣跚,哽咽道:“爹,可是,女兒擔心您的安全……”
沐易行苦笑一下,搖搖頭道:“我活了這半把年紀,征戰了這麼多地方,平定了這麼多賊寇,最想看到的便是大靖有朝一日能真正太平,如果大靖太平,你娘當初也不會……”
說到這裏,沐易行已然哽咽,青琳不忍他再傷心,便寬慰道:“爹爹莫要太過傷心,這件事,女兒會再好好想想的。”
離開錦繡院後,青琳便一言不發,眸中也滿滿是心事跌宕,秦夙知她心中痛楚,便隻默默跟在一旁,也不做聲,隻希望她能想清楚。
忽然,青琳猛地停住腳步,抬起頭來,目光澄澄望向秦夙道:“秦夙,若我說,我們二人晚上偷偷救得爹爹出來,然後我不再做這夫人,你也不再做這將軍,我們浪跡江湖,從此隱姓埋名,再也不問這世事,你可願意?”
看著女子目光中的期許,秦夙不忍回絕,卻又沉默片刻道:“可是,若我們不留一聲離開,京都中的禁軍會立刻踏平秦府,那麼瑤兒……”
聽到後,青琳眸光黯淡的低下頭去,對啊,還有隱瑤,這麼些年,她已然盡嚐情愛之苦,如今為救得父親姓名,卻也要被情愛所牽絆,不得不感歎天意弄人。
青琳忽而輕笑道:“再帶我去一回那個農莊吧,你帶我去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