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日光朦朦朧朧,雖周圍溫暖,卻並不灼人,和暖的日子裏,菊花開得正好,雒丹輕笑道:“還不是看你整日麵對這打打殺殺,許久不曾開懷,便帶你來看看這花海無雙。”
青琳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美的菊花,在北地確實少見,且這樣大的花瓣,也屬於稀有品種,青琳道:“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你這平白的功祿,我可是萬萬受不起的啊。”
雒丹輕聲歎道:“總覺得你單純,可有些事情,卻往往是你看得最透徹,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害怕今晚之後,再也不能讓你看到這樣的美景了。”
“為何!”青琳驚聲問道,而後又後知後覺,其實,不用雒丹說也知道,今晚進攻壁城,若成功,明日等待他們的便又是同皇家禁軍的一場苦戰,若敗,不過是早早輪回轉世而已,人生幾十年,真正快樂的日子,又有幾天呢?”
威風襲來,竟有蝴蝶翩翩飛來,色彩斑斕,最大翅膀最鮮豔的一日,竟然將身子款款落在青琳肩上,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過如此雅致的東西,隻覺得十分驚訝, 恍若正抱著剛出生的孩子,雒丹讚歎道:“看,連蝴蝶都喜歡你呢。”
青琳的臉不禁緩緩變紅,隻低頭說:“哪有。”眉宇間卻是不能阻擋的歡欣喜悅,這漫漫幾月的時光,唯有此時此刻是開懷的。
雒丹突然說:“這裏這般美好,不如你為我跳支舞吧,也算我臨出征之時,為我跳一支踐行舞。”
青琳明白,此番雖有機關之器製敵,但賀將軍老奸巨猾,戰場經驗豐富,尤其常年占據著這易守難攻的壁城,他們的勝算,也隻有五成而已,因此此番雒丹出戰,能不能回來,卻未是定數。但是她的雙手,常年隻能用長劍劃出令敵人膽寒的寒栗之氣,卻舞不出令人心顫的柔媚之息,她的身姿,也舞不出柔媚嬌柔的樣子,所以隻得低下頭,低聲說:“我不會……”
雒丹卻勸道:“這有何難?你自幼隨沐將軍出征塞外,想來塞外胡人之舞自是看了不少,這樣,我為你吟唱,你便隨著調子舞動一番如何?”
青琳正想爭辯,卻聽到雒丹已然開始細細哼唱:“吾征北戎兮天一方,遠走他鄉兮聽胡羌……”悲涼的聲調映襯出男人陌生的麵龐,是啊,遠離京都數千裏,京都的萬裏皇城是他的故鄉,如今卻又不是他的故鄉。
伴隨蒼涼的曲調,青琳開始蔓蔓起舞,以花為毯,以風為秀帕,日光藹藹下,是女人秀麗的臉龐舞在天地之中,一切都已成虛無,本來緊蹙的眉頭終究被豔麗快樂取代,多日來的殫精竭慮都已放下,此時此刻,她已忘卻昔日失子之痛,誤會之痛,欺騙之痛,乃至不能嫁得良人之痛,多年後,青琳還是會懷念這一日,她在山水中,萬朵菊花海中翩翩起舞,身旁是一生的摯友,在這一刻,她覺得一切皆不重要。
傍晚時分,二人回到營中,各副將都已準備就緒,就等雒丹一聲號令,眾將也都摩拳擦掌,準備迎接這未卜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