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琳轉過一架架檀木架,身旁的仆從殷勤地介紹,太子雒丹頗通曆史,這閣樓中從遠古至當下的古玩玉器不少,甚至還有從南洋遠渡過來的稀罕玩意兒,倒真是平日裏不多見的。青琳轉過頭,隻見碧兒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忍不住拿起一件白玉獅子把玩。
一旁的侍從急忙喊道:“哎呦我的碧兒姑娘,您可防著點,這可是波斯進貢的白玉獅子,可是太子爺去年生辰時君上賞的,世間僅此一件,要是不小心摔了,我們做奴才的可賠不起啊。”
碧兒吐了吐舌頭,而後輕輕放下,青琳則饒有好奇得問道:“君上很疼太子爺麼?”
仆從的神色立刻變得驕傲自豪起來:“可不是?君上一得了好東西,馬上就會賞咱們太子爺,平日裏也會時常帶著太子爺微服出巡,奴才在這府中十多年,就沒見過君上和太子爺關係這般好的。”
青琳點點頭,便不再追問,若是雒丹同君上父子關係這般親密,又怎會叛國,況且他本是淡泊名利之人,又怎會為了江山社稷犯下如此的彌天大錯呢?
不經意間轉過頭,便瞥見放置在角落的黒木盒子,那盒子十分不起眼,但卻莊重地擺在上好的梨花木桌上,不知為何,青琳竟魔障似的朝那盒子走去,仆從見狀,急忙攔在青琳麵前,麵色驚慌道:“夫人,不可,那盒子太子吩咐過,任何人不可打開,否則奴才等人頭不保。”
碧兒連忙大聲嗬斥:“我們夫人豈是你這奴才可以阻擋的,還不讓開!”
青琳並未理會太子隨從與碧兒爭吵,隻是向那盒子走去,然後小心翼翼打開,那盒子沉重非常,但卻嶄新如初,一看便是經常有人打開,盒子剛剛露出一隅,便有寒氣滲出,待完全打開時,青琳怔住,那是一件冰雕的小人,當撫摸至那小人的臉龐時,青琳的眼眶突然氤氳了霧氣,那分明是兒時的自己。
那小人穿一件短衫,而如今的自己卻穿著拖曳的長裙,那小人表情生動,不服輸,不知是何緣故,竟完全不化,通體雪白晶瑩,隻在小人心髒的部分有點滴的暗紅,十分醒目。
一旁的仆從歎口氣說:“那日太子爺劃破指尖,將自身龍裔之血塗抹在這冰人心髒之處,奴才們勸阻,他隻說了一聲:”她冰冷之心何時才能感受到我血液之滾燙。”太子之心,奴才不用細說,夫人應當懂得。”
碧兒立刻嗬斥:“大膽奴才,太子與我家夫人十分清白,豈容你這奴才腹誹?”
青琳卻依舊望著這冰人,直到覺得手中已被凍得毫無知覺,才小心將那冰人放入盒中,蓋上蓋子,歎了口氣道:“這東西我帶走了,你家太子若問起,你便說是我拿走便可。”
那侍從還想辯駁,但見青琳堅決,也隻好低下頭,沉默的不做聲。
屋中氣氛壓抑,青琳笑笑道:“你家太子的寶貝還真是人間再難尋,今日便不看了,改日我定帶著一府的奴才,趕幾十輛馬車,將你這太子府的寶貝好好搜刮才是。”
碧兒連忙接過青琳手中的盒子,催促那仆從道:“還不快帶我家夫人去剪些櫻花枝子?”
仆從連稱是,便引著青琳到了後院的林子,乍一過去,主仆二人皆吃了一驚,這裏竟看不出一點王家府邸的氣派,隻是奇花異樹,曲水流觴,不遠處竟還有撫琴的歌姬,真真是到了人間仙境。
青琳感歎道:“太子殿下還當真是性情中人,這園子造的十分別致,恐怕連皇宮的禦花園,也比不上這裏的清雅別致的十萬分之一。”
仆從連忙指了指園子東南邊的櫻花林,那裏蔓爍一片,正是櫻花盛放的好時候,隻是看那粉紅明豔的花瓣,難免會想起那個燦爛若星辰卻早早香消玉殞的女孩子。
碧兒的眼圈已經紅了, 啜泣道:“倘若楚蓮小姐能看見這櫻花,不知道該有多喜歡呢。可惜……哎,命運總是不公的。”
青琳點點頭,目光已不知漂泊到何年場景,時光荏苒,她與楚蓮,如今卻隻能通過這蔓蔓櫻花寄托思念了。
仆從已經小心地拖來幾朵櫻花枝子,已用明紙包好,青琳接過來,這裁剪下的櫻花當真是花瓣最豔麗的,當年的那個女孩子,握著長槍,也是如此明豔吧。
從太子府出來後,在回程的顛簸的馬車上,青琳交待碧兒:“將這櫻花枝子交給宋家大將軍楚煬,他看到這枝子,便知道該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