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姑奶奶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這女人也不是什麼善茬。你見到任何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在現實生活中穿著蓬蓬裙，心裏都會有這種感覺，隻不過在我家這種特定的環境中，這種感覺至少會被放大五倍。
我姑奶奶那蓬蓬裙不是現代小女孩穿的白紗短裙，而是古代歐洲貴婦那種及地長度、繁華至極的裙子。
姑奶奶用帶著白手套的手優雅地扶了扶頭上的小帽子，麵帶微笑地看著我們，用譯製片的翻譯腔說道：“哦，親愛的，我就是你們的姑奶奶，你們可以叫我伊麗莎白司，當然，你們應該知道，和你們的奶奶一樣，我的本姓是司。”
張發財低聲問：“你們家在開變裝大會？”
我十分羞愧。我本來以為熊大也會像我一樣羞愧，但當我看向熊大的時候，發現她的眼中，射出了驚豔的光芒。
接著，那個女人發出了讚歎的聲音：“太好看了！這衣服太好看了！”
我和張發財都震驚了。
奶奶說：“你們姑奶奶一直在歐洲生活，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麵了。”
我問：“姑奶奶，你就是穿這衣服走過來的嗎？”
姑奶奶傲慢地看了我一眼：“我原諒你的無禮，親愛的，我的車就停在外麵，那是一輛非常漂亮的車，非常漂亮，所有人看見它都會被它所迷倒。”
原來是開車來的，那也難怪，坐在車裏恥度會下降一點，我走到門口，往外一看……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穿著黑色小馬甲帶著牛仔帽的車夫不知道從哪裏拎來一桶水，正在擦馬。
周遭行人和不遠處道路上賣盒飯的、買雞蛋灌餅的、賣烤魷魚的小攤販全都圍了過來，對著那馬車指指點點，買韭菜盒子的攤主還好心地抽出了幾根韭菜喂馬吃。
恥度不僅完全沒有降低，而且翻倍了啊！
“哦嗬嗬嗬。”姑奶奶拿出一把扇子，遮住嘴笑：“這一路上，我和我的小草莓都是眾人關注的焦點。”
廢話……都整成這樣了，不看你看誰啊。
“這實在是令人有些困擾，但是我一定得說，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就連那些嚴肅的警察，看到我時都不由自主地跟隨起我來了，而且還發出了挽留的聲音，他們說‘不許動，快停下’，哦嗬嗬嗬，天哪，男人表達自己的情感時總是這麼羞澀。”
你確定警察不是想抓你？
“好帥！”熊大說，“我也想體驗一次這樣的感覺，姑奶奶，我也要穿你這樣的衣服，然後帶我一起坐馬車吧。”
“等下！”我拉住熊大，“你是真心覺得這衣服好看，你不覺得這樣很丟臉嗎？”
“我的臉不是已經丟盡了嗎？從拖拉機少女到少兒麻痹的智障，我已經受夠了！”熊大轉過頭，用死水一樣的眼神看我，“我已經對什麼‘女主角世家’絕望了，你們這些大騙子，我要毀掉這個家！等著吧，一會兒坐馬車時，我要在馬車背麵貼上一個寫著‘我是住在X街X號的熊家人’的條子！！”說著，行動派的熊大馬上去找紙筆。
我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意，失戀的熊大竟然打算用這種手段報複社會！
“哦，我的小蜜糖，你也覺得這件衣服很不錯嗎，它和那些廉價品可不一樣，是正宗的，隻有真正的淑女才能穿上它，首先，束腰是必不可少的，其次，你看到我的裙擺了嗎？”姑奶奶用手拍了拍蓬蓬的裙子，“它們之所以能有這麼美妙的弧度，是因為裏麵有鐵絲支撐著，沒錯，親愛的，這就是美麗的代價，成為一個淑女，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穿這身衣服，至少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
我看著那傘骨一樣的裙子，問：“姑奶奶，那你怎麼尿尿？”
我的問題使得周圍陷入了寂靜。
姑奶奶順口答道：“找個地方站著尿，反正也沒人能看見。”
這個回答使得周圍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死一般的寂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們似乎能感覺到古老歐洲貴族聚集地的味道迎麵撲來。
姑奶奶馬上說道：“當然，我們也不總是隨地大小便，不是還有尿壺嗎？當然這種事情我們自己不方便做，親愛的，你們懂的，作為一個淑女，彎腰很困難，必須得有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