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安心裏不知為何忽悠悠一輕,其實那時候,他才是個九歲的孩子,一雙眼裏卻有著叫人不能置疑的篤定與堅毅。清秀白淨的麵龐上流露出的凜冽神氣,叫人突然不敢對視。李士安隻得說道:“皇上這會子歇午覺呢,起來還要見大臣,王子還是快回去吧,待會兒皇上起來瞧見了,知道王子這般來了,沒得還要讓王子受責罰。”
他那裏肯聽勸,他隻覺得心裏急的如是火燒一般,可是這樣的事,求不得別人,在他的那時候的小心眼裏,覺得隻有父皇,也隻會有父皇才能管,那樣冷寂的宮,誰會問事?
想到這些,他隻搖一搖頭:“我非要見父皇。”
李士安立時急的汗都出來了,這些小王子不懂事,他可不能沒來由的不懂事,要是這般讓他進去見了皇上,受不受罰且不說,但宮裏的規距便壞了,那時候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可是最重規距的人,也是怕嬪妃們縱了孩子,在皇上麵前討歡,隻能無奈的勸道:“王子為難奴才也沒有用,王子年紀雖小,也知道奴才萬萬不敢壞了規矩。王子此時聽話回去,就算是疼奴才了。”正說話間,突然隻聽吱呀一聲,尚衾的太監出來,將一扇扇殿門大開,李士安見了,知道皇帝醒了,忙欲叫人帶了他避開,誰知他已揚聲叫了一聲:“父皇,父皇,我是錦宜!”他聲音清越脆朗,好像震的宮殿的瓦磚都有些搖動了,可是卻李士安臉色煞白,皇上已經聽見了,問:“是誰?”
李士安立時嚇的手腳冰冷,他就勢掙開了李士安的手,奔至殿中,李士安忙跟了進去,皇上正由內寢出來,穿著明黃輕紗長袍,太監跟在後麵猶在替他輕輕拂展袍角。見了他,隻是一怔。他已經跪下去:“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上皺了皺眉,他其實並不喜歡見到這個兒子,他有一雙與那個女人太相似的眼,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懷了什麼樣的心思,居然找人看護她,讓她在冷宮裏生下自己的孩子,還找了一個宮裏除皇後以外最尊貴的嬪妃冒充這個孩子的生母,給了他一個好的出身,可是卻每見一次這個孩子,就覺得心裏痛,痛的厲害,好像又回到了那樣的一天,看著她做出那般絕決的事來,他不想見這個兒子,一點都不想,好在皇後與貴妃都是懂事的人,也從來少按排他在自己麵前晃悠,可是他卻又不願意讓任何人欺負他,所以才會將他帶走,給他一個好的出身,可是他的心情又有誰能明白?或許是貴妃吧,她待這個孩子一直超乎常人的好,以她的聰慧,若不是看透了這孩子在他心裏的地位,又如何會做這們吃力不討好的事?或許隻有她最明白,在他心裏,他對這個孩子的疼惜,比起別的孩子隻多不少,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麼麵對他。所以皇上隻是皺眉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那時候,還小,不知道就那一片刻的功夫,自己的父皇心裏就轉過了這麼多的念頭,隻是看見他皺眉便,嚇的有些怯了,但想到冷宮裏受痛苦的母親,還是強撐著說道:“兒臣來求父皇一件事情。”
先皇在那時候,淡漠的哦了一聲,然後坐了下去,這才說:“先起來說話。”問:“跟著宜皇子的人呢?”李士安立時嚇的軟跪在地說道:“奴才該死,皇子是獨個兒來的。”
他卻是反正已開了頭,反是不怕了,便跪在那裏紋絲不動,然後說道:“是兒臣支開了他們,獨個兒跑出來的,父皇要是生氣,就請責罰兒臣,一人做事一人當,兒臣不連累旁人。”
先皇聽到這話,反是笑了,隻說:“你倒是有誌氣——那幫不中用的奴才,十來個人都叫你支開了?”
他也不害怕,娓娓道:“兒子打發他們去花園裏粘蟬,先派出去兩個,再叫兩個人去,然後再打發兩個人去尋那四個人,剩了張貴與兩個宮女在跟前,兒子假意說要吃冰水,張貴隻怕兒子貪涼傷胃,便使宮女去取果子井水裏鎮著,再叫另一個去煮糖茶,我再使了張貴去倒茶,便走了出來。”
先皇或許覺得新奇,不由第一次開始好好打量起這個兒子,長的像她多些,還是像自己呢,其實還是像她多點吧,這些鬼靈精怪般的主意,也是像她,想到這些,臉上略略浮起笑意立時沒有了,隻是冷漠的說道:“聲東擊西,調虎離山,雖是稚子無知頑鬧,下次萬萬不可了。”接著停了停,說道:“要求朕什麼事?”
“她病了,她......”終是還擔心會為自己的母親惹禍,他那時候,雖然不大,但已經知事了,知道自己是貴妃的兒子,不是她的兒子,若是讓他人聽了去,隻怕還會招出無邊的禍事,隻得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然後壓小了聲音,對著先皇說道:“兒臣,想請父皇遣一個太醫去冷宮瞧瞧一個人。”
那一瞬間,先皇的臉色立時大變,驚的手裏拿著的茶杯都抖動了一下,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放下茶杯,方才說道:“先起來再說話。”
他說出來了,反而鎮定了,隻是跪在那裏,不肯起來,隻道:“父皇不答應兒臣,兒臣就不起來。”
這明明竟是挾迫之意了,李士安嚇得連連向他使眼色,他卻隻作不見,他還記那,那時候,父皇半晌不說話,隻是瞧著麵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