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讓我送你這一程(2 / 3)

“我忘記了一段歲月,一段從海角閣歸來後的歲月。別哭,若你有一日重歸神界,一定還能再看見我,記住,我的名字叫做明澤。”卓穀淩堅持笑著,一絲晶瑩在他眼角綻放,在這最後的時刻,他終於想起了他和血茵之間的種種,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遺忘那樣重要的事?隻是,他還有機會不讓這件事成為櫻花雨的遺憾。

“記住,不管她做了什麼,她始終是你的姐姐,你一定,一定不能殺她。去尋出她隱藏起來的魔像,那裏,有著你真正的敵人!”鮮花一樣的笑容綻放在卓穀淩嘴角,眼中剩下的隻是一片黑暗,靈魂正不斷地從自己身上抽離,卓穀淩吃力地提出了自己最後的要求。

“柳兒,能最後抱我一下嗎?”

沒有因為卓穀淩的稱呼有所不喜,櫻花雨不再多言,緊緊地擁住了卓穀淩,她細小的手臂在那雪白的修長身形上,輕輕地顫抖著,櫻花雨想用自己最大的能力讓卓穀淩感覺到溫暖,此刻,她寧願化身為血柳,寧願用血柳的方式送他最後這一程。

冰涼的觸感不斷地延伸到櫻花雨心底,看著卓穀淩滿足地笑著,櫻花雨好像能有什麼方式來留住他。她不想他死,真的不想他死!但是櫻花雨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從卓穀淩體內逐漸抽離的靈魂。

貪戀著櫻花雨馨香的懷抱,卓穀淩好像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一天,他真是舍不得離去,夜幕中兩人就這樣緊緊地依偎著,誰也不能來打攪他們渡過這最後的時光。天空中的繁星點點閃耀著,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大地上,銀輝中的兩人沐浴在這大地的恩賜下。時光在一秒一秒的消逝,正如卓穀淩的生命一般,漸漸被抽離的除了靈魂更多的是他的貪戀和不舍。

“柳兒,為我彈一曲吧。”

其實卓穀淩最想看的是血茵如天人一般的舞姿,但是此時他已經看不到了,他再也看不到那張如玉的容顏,曼妙的身姿。現在卓穀淩唯一還能感覺到的就是櫻花雨的擁抱,和她清冷的聲音。

櫻花雨點點頭,可惜卓穀淩已經看不見她這個動作,從他開口提出這個要求開始,一些早已失去的記憶竟從櫻花雨的腦海深處浮現出了模糊畫麵。百花盛開的清幽山巔,她與血茵、與卓穀淩,曾是那麼的快樂,她奏琴,血茵起舞,而卓穀淩笑看著她們,眉目間滿是溫和與滿足。

櫻花雨垂下眼,體內仙力飛速的運轉起來,心念一動,一把閃耀著七彩光芒的蓮花縷空古琴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懸浮於空中。櫻花雨修長的指尖輕輕觸摸在了琴弦之上,一個清冷的調子隨之而起,猶如千年前的山巔,一曲委婉悠長的死亡之曲從櫻花雨的指尖娓娓而出,盡是溫和。

“明澤,讓我送你這一程!我們,終會再見……”

輕聲呢喃著,櫻花雨仿佛真的回到了神界的景象中,卓穀淩就那樣站在不遠處含笑而立,傾聽著她的琴音。淚珠不受控製的滴落下來,穿過蓮花古琴,盛開在了地麵,而櫻花雨麵前的卓穀淩也揚起了平和笑容,無風自動的銀色長發和白色衣衫,更顯得此際的他竟是如此飄逸出塵。

琴聲在清冷的夜空中傳出了很遠很遠,引得在遠處不少宮人紛紛望向了這個方向,魅冉、東玥漣等人都踏出了房門。人們從未聽聞過這等樂聲,從未體會過那曲子中的平和溫暖,卻又充滿了孤寂與離別相送;聽著,聽著,人們不由流下了淚水,卻偏偏說不出這淚水為何而來,隻是默默地傾耳傾聽著。

一曲魂斷腸,送君千裏路……

淒美的琴音訴說著一切沒有說出口的話,手中無琴心有情。靜謐的黑夜裏,除了風聲就隻剩下這淒美的曲音,櫻花雨在為卓穀淩彈奏著生命中最後的相送之曲。知道此時,櫻花雨竟才發現,原來,早在不經意的時候,卓穀淩便已生生地闖進了她的心海,最初的那一個笑容,在櫻花雨的心中占據了一個寬敞的角落,永世不滅。

聽著熟悉的曲調,卓穀淩笑得很滿足,很開心,應劫七世的他在這一世沒有遺憾,隻因最後的這刻,有她相送。“柳兒,記得要回來,你不是喜歡聽花開的聲音嗎?千年一開的花兒都在神界等著你……”

卓穀淩最後的聲音遊離一般的響起,櫻花雨卻早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聽見了,明澤,我聽見了……”

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回應,卓穀淩的眼睛慢慢地閉上,笑容凝結在他的臉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結束了,這個飄逸孤寂的男子孤獨地走完了他的一生,這是他最終的選擇莫燁是他一開始的選擇,這一生,他注定要為櫻花雨而活,這一生,他也注定要為她而離去,但是他卻沒有留下任何遺憾。

卓穀淩累了,這一秒他終於放開了自己的手,留下所有掛念的人,在這亂世紅塵裏繼續受苦。風撕裂了夜空,櫻花雨沒有聽見花開的聲音,她聽見的隻有花朵凋謝的聲音,和心碎成了片片的聲音。

輕輕放下自己的手,蓮花古琴從櫻花雨麵前消失不見,她走到卓穀淩麵前,掰開了那逐漸冰涼的手掌,一支完好無損的翡玉鐲子霎時出現在她的麵前,櫻花雨不由再次落淚,緊緊抱住了卓穀淩的身軀。這個人在她心裏曾是那樣的可憎,但現在卻是那樣的不舍,順手從自己發間解下了發帶,櫻花雨鄭重地為卓穀淩係於腦後,並在他眉心落下了一個溫熱的吻。

這不是愛情,這是超於愛情之上的情誼,櫻花雨心念一動,一點幽藍的火苗出現在了她的指尖。這是仙術中的控火之術,櫻花雨本是不能掌控,但此刻她卻強行從小千世界中借了出來,為的,隻是要讓卓穀淩最後這一程走的和他這一生一樣,一塵不染。

火苗順著卓穀淩的身體蔓延起來,竟是那般的溫和,而卓穀淩的笑容就這樣在火中化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