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漸漸變得暗沉起來,天空中烏雲密布,地上的狂風卷起了塵土,空中都是迷蒙的灰簾,本來還在宮中巡邏的不少侍衛也在瞬間都躲到了回廊下。沒有多久的時間,烏雲再也沒有墜住雨滴的力量,從它的狹縫中,雨滴一滴滴砸落在地上,幹燥的地麵濺起了無數的小坑,大滴大滴的雨點爭先恐後地瞬間嘩啦啦落了下來,在地上混成了一道道溪流,仿佛天漏了一般,無數的雨簾已經讓人看不清前方的情景,一股憂傷的氣息隨著雨滴飄蕩在空中。
魅冉猛地醒了過來,如豆的燭火依舊還亮著,上麵沾滿了燭淚,滴滴點點恍如外麵的雨滴,滿是寂寥。魅冉沒動,他死死盯著眼前的燭火,好像要從裏麵看出什麼,但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隻有那星點燭火隨著漏進的微風不停跳躍。
孫涇也醒了過來,她伸個懶腰走到魅冉麵前,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怎麼會睡著了,一般這個時候我最是神清氣爽,今天這是怎麼了?真是奇怪。”
“她來過了。”魅冉輕語,眼神中有著濃濃的哀傷。
“呃,你說什麼?”
孫涇一下沒明白,她彎下腰仔細看了看魅冉,卻被他眼中的悲傷嚇了一跳。
“我說,她,來過了。”抬起臉,魅冉瞧著孫涇認真說道。“她來過這裏,但她卻沒讓我見上一麵,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如此殘忍。”
“陛下,你說的不會是那個女子吧?怎麼可能。這裏可是深宮,她一個女子武藝總不會超過我吧,這裏就連我也不敢保證來如影去如風的,她又怎麼可能?”孫涇用手想要撫上魅冉額頭,想瞧瞧他是不是又發熱說胡話了,不料卻被魅冉輕易躲過,孫涇皺起了眉頭。
“陛下,你還是好好休息才是,我說了,沒有任何人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裏。”
“她真的來過。我的傷也全好了。”隨著魅冉的話,他站起了身,那精氣神完全和他萎靡時候不同,隻是在孫涇麵前隨意走了那麼兩三步,孫涇就長大了嘴巴,猶如看見怪物一樣。
孫涇猛地抓住魅冉手腕,她爺爺是醫,這歧黃之術自然也不在話下。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孫涇臉上的表情便變了無數次,疑惑、詫異、不解、再到驚喜……
本以為魅冉體內的有些舊疾,終生都難以治愈,不料這一把脈,卻是發現魅冉已經完全痊愈,甚至體內的那些筋脈活力更甚他受傷之前的強壯。一切不可能的事都在麵前發生,孫涇再是不信也不得不詫異的張大了嘴,足足用了半響功夫,她才找到自己舌頭所在之處。
“她,真的,來過?”
由不得孫涇不信,這詭異的一幕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常識,隻怕孫涇一生從未像現在這般癡傻過。
“真的來過。這裏,有她的味道。”魅冉抬起手觸上自己的容顏,眼裏卻是孫涇從未見過的柔和。
什麼樣的味道,能殘留空氣中如此之久?那女子是臭鼬嗎?而且這也都能聞出,魅冉也太扯了吧。孫涇嘴角哆嗦不已,想開口反駁,卻又找不到話來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要去找她。”
魅冉走到門口望向天空,背影無盡蕭索。
其實這裏發生的一切,別說孫涇覺得扯,就連魅冉自己也不大敢相信。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十分肯定,這裏櫻花雨曾來過,那感覺無法用言語表示,卻實實在在存在。從櫻花雨離開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年多的時間,這兩年來魅冉也經曆了許多,他的心性早已在那些事中被磨平,盡力過、哀傷過、努力過,為了國家,為了東流,他舍棄了一切,拚盡全力來保護國民的周全,但他卻忘記了自己,忘記了自己留在這裏的初衷,所以,魅冉不快樂,兩年來他一點都不快樂。
孫涇這兩年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渭南一事讓她深刻的意識到了她的執意有多錯誤,但為了東流,她卻不得不做出那些渭南魅冉的事情。現在整個天下亂成了一片,也正是因為自己和魅冉的努力,保留住了東流的一片清淨天空,可此時孫涇迷茫了,她到底還該不該繼續,強行留下魅冉一同守護這唯一的寧靜。
思考許久,孫涇終於鬆了口。慢慢走到魅冉身後,為他披上了一件長衫,孫涇眼底有些許輕柔,卻是一閃而過。“如果你真想去找她,那就去吧。東流,有我在。”
“你一個人成不成?”低頭,魅冉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孫涇秀發,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經完全將孫涇當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她的堅強有時連他都自感不如,可以說沒有孫涇,就沒有東流的保全,魅冉感謝她,也心疼她,隻是那感情和男女無關。
“去吧,你已經壓抑的太久了。我保證,等你回來的時候,還你一個繁盛的東流國,百姓會在我的治理之下,越來越好的。”
孫涇拍著胸膛,笑顏如花。若說沒對魅冉動心,那絕對是騙人的,否則她又怎會用她的命去換他的命,隻是這感情孫涇分得清楚,她明白魅冉的心早已失去,她無力回天,更知道魅冉對她隻是如同兄妹,所以不管怎樣,她都不願牽絆住他的腳步。
魅冉笑了,有了孫涇的保證,他可以安心上路。不待天明,他就收拾好了簡易的行裝,至於櫻花雨的去處,魅冉不用多猜都能知曉,無外乎就是初雲王朝和柳紅國,隻是楚雲早已死去一年,他當機立斷,出發初雲王朝。
魅冉的猜測沒有錯,櫻花雨的第一站的確是初雲王朝。在空無人影的長街上,此時出現了一行人的身影,撐著油紙傘,大家都靜靜地在雨下的泥濘中走著,這些正是櫻花雨和卓穀淩等人。雨水打濕路麵,也打濕了櫻花雨的心,從離開東流國她就沒再開過口,水魎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將事情都和火魍及卓穀淩說了,兩靈不明白的事卓穀淩卻是知曉的,他讓他們別打攪櫻花雨,隻是這樣靜靜陪她走在雨中。
“你知不知道,這次我可讓我遇上了一個絕佳的好苗子。隻可惜小姐催促,不然我一定要將她帶回來。”水魎小聲和火魍說著,兩人故意走在了最後。
“哦,什麼樣的根骨,讓你這般念叨。”
“絕佳的天靈根,而且是水靈根。可惜那女孩和小姐的意中人是那個,不然我肯定要把她帶走。”水魎不由再次歎了口氣。
仙界滅亡,但兩靈的心裏還是存有仙界的,否則也不會心心念念想著尋找根骨奇佳的人來傳授仙術,這並不是一時的念頭,而是兩靈想了千年的心願,隻可惜孫涇身份敏感,水魎又不願櫻花雨傷心,最終放棄了將孫涇帶走的想法。
“那的確是可惜了。不過沒關係,我們還可以慢慢需找。而且,等小姐了了這裏的事,我們可以向她說明,請她重建仙界,到時,我們還可以生活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