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遐邇摸摸他的頭:“因為大恒現在還沒有皇後。如果有皇後的話,牡丹花就會擺很多。”
正說著,那熟悉的腔調唱禮響起:“陛下駕到——”
藍遐邇麵無表情地轉身撩衣,跪下行禮。卿華拉著卿文,也一並跪下。
龍輦放下,帝王舉步,落座於主位。“都起來吧,坐下。”
眾人稱謝,一一坐下。
藍遐邇落座之前,卿華急忙將那把普通的扇子放在他手裏。卿文沒地方坐,藍遐邇伸手幫他理了理裘衣,摟住他坐在了自己身邊。
“安樂侯今日穿著……”帝王滾雲衣邊滑動到藍遐邇眼前,聲音卻變得厲起來,“豔麗過多!我大恒一向以簡樸素約、盡克盡製為準則,怎地穿了這件浮光錦裘?”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浮光錦……”江時風仍然不打算放過他,“乃奢華之物,少說也要萬兩銀子。安樂侯向來樂善好施,嚴謹克己,今日怎麼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這麼多銀子?”
眾人皆默,俱不答話。富貴人家,給自己添置一些好衣物也是情理之中,隻不過……人人都看出了帝王打壓安樂侯的意思,在場之人雖然也有仰慕安樂侯清雅之姿的,但帝王在側,龍威沉沉,就嚇得不敢說話了。
卿文聽得出這是訓了安樂侯,不滿地想要說話,被藍遐邇並指按住。藍遐邇道:“陛下說的是。臣這就去換。”
“不必了!”見藍遐邇起身,江時風喝道,“早知如此,為何不早換了過來?”訓罷,又一眼看到卿文身上的浮光錦,道,“安樂侯自己穿浮光錦不打緊,怎麼隨身的小廝也穿了浮光錦?這樣本末倒置,實在有失禮儀!”
卿文不能接口,隻能憤怒地瞪著江時風。藍遐邇抓住卿文,不讓他亂動,口上道:“我偏愛他多些……所以賜了他浮光錦。”
江時風道:“哦?難道安樂侯還養著他玩樂不成?”
藍遐邇笑道:“如若他再小些,倒還是可以的。隻是年紀大了,便不好了。”
江時風沒想到藍遐邇竟敢說出這種話,他身邊的人早就鬧了個大紅臉,按著怒氣道:“押後再議!對詩開始!”
對詩時,姍姍來遲的靈貴妃問藍遐邇:“本宮出一句詩,安樂侯對下一句可好?”
藍遐邇應了,靈貴妃眼波嫵媚,柔聲道:“泥融飛燕子……”
藍遐邇前日才翻到這首曲子,記得很清楚,下一句是“沙暖睡鴛鴦”。但是他不願落人窠臼,再者,隨便答人鴛鴦,實在輕薄。他思索片刻,道:“花動惹蜂蝶。”
靈貴妃愣了一下,笑道:“泥融飛燕子,花動惹蜂蝶。怎地無了鴛鴦?”
藍遐邇端杯:“自罰一杯。”
帝王帶卿離席,道:“眾卿開懷暢飲,朕先行一步。”
帝王走後,詩會漸漸熱鬧起來。有人高聲應和,有人絞盡腦汁,個個竭盡全力。
藍遐邇後來也對了幾句詩,贏的都對得極好,博得了滿堂彩。
輸的時候,自然是滿座起哄,更有甚者,遙遙地端了酒給他,必要他喝完。
日漸中天,寒冷褪去,溫暖上了來。藍遐邇又飲了酒,就解了浮光錦裘,讓卿華拿去馬車上放著。
卿華前腳剛走,曲公公後腳就來了。
“陛下請安樂侯到內宮去一趟。”曲公公恭敬地道,“不要帶任何人。”
藍遐邇道:“有什麼事,在這裏說。”
曲公公道:“陛下所說,是要安樂侯一個人去,老奴不敢違抗皇命。”
藍遐邇心知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要走時卻被卿文拉住:“不能亂跑!”
曲公公道:“帶他去?……不可。”
卿文急了,萬一卿華回來……他死命抓住藍遐邇不讓他走。藍遐邇知道卿華囑咐過他,便溫柔地拂過他的後頸:“呆著別動。”
“你走了我……”話沒說完,卿文覺後頸一痛,眼前那俊美的人影立時消失不見了。
藍遐邇叫過一旁的侍人,將昏過去的卿文交給他,道:“他喝醉了,你且看住他。若要我知道你有半分不力……”
侍人連忙點頭。
曲公公滿意地點頭,領著藍遐邇朝內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