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謙第一次見到梁木槿,是在醫院大廳裏麵。
而他當時正在出外勤。
那段時間,醫患糾紛此起彼伏,醫院人心惶惶,醫患關係空前緊張。20分鍾前,特警隊總台接到報警,仁愛醫院發生患者家屬持械傷人事件。
失去理智的患者家屬手持匕首刺傷門診醫生,並且挾持了從樓上急匆匆下來的梁木槿。
那天梁木槿穿著一身雪白,白色的褲子,白色的短襯衫,係在腰間的那條淡藍色皮帶絲毫不顯突兀,反而給人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爽俏麗。
當時,陸子謙身著便裝,混雜在驚慌失措的人群中,看到梁木槿被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緊箍在臂彎裏,鋒利的匕首貼著她的脖頸,那姑娘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樣,巴掌大的臉上杏眸閃動,楚楚可人。
後來,陸子謙一直在想,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他的心裏麵種下了梁木槿的影子,以致方寸大亂,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然後就想到了這個下午,陽光開始西移,透過明亮巨大的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甚至看不太清楚梁木槿的臉,但是那一身雪白,清爽出塵的姑娘在歇斯底裏失去理智的挾持者的匕首下,僅僅隻是在一開始慌亂了幾秒鍾,再然後,那張看似慌張的臉已經被一種強裝出來的不甚熟練的冷靜所取代。
梁木槿為了躲避程越對她不遵醫囑擅自逃離醫院的追究,顧不上身體還在發燒,火急火燎的套好衣服和身後追著千軍萬馬似的急匆匆跑得飛快,甚至都下意識的躲開了電梯這個極有可能能遇到程越的地方,哪知道剛下到樓梯口就被人綁作了人質,梁木槿歎著灼熱的氣息心中不免悲憤。
真是天要亡我!
陸子謙一直都想不明白,在梁木槿的身體裏麵究竟住著怎樣一個靈魂。在那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場合下,吵雜聲、尖叫聲、哭喊聲混成一鍋粥,她被當做人質,身後的挾持者殺紅了眼似的情緒幾近失控,隨時有可能抹了她的脖子,然而她卻能神經大條的裝出一副臨危不亂大風大浪裏摸爬滾打慣了的模樣,以別別扭扭被禁錮著的姿勢與挾持者悄悄交談。
當時還是特警隊隊長的陸子謙都不免冷汗涔涔,一邊觀察現場,一邊強自鎮定分配人手,還要留出一部分心神放在情緒失控的挾持者和神經大條的被挾持者身上。
梁木槿懵了幾秒旋即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邊在心中哀嚎出門沒看黃曆,一邊留意著亂成一鍋粥的醫院大廳,門口荷槍實彈的特警步步緊逼,顯然刺激到了她身後的挾持者,鋒利的刀刃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劃出一道血痕,她被拉著靠在大廳的一根柱子後麵。
“你們都不許過來,我會殺人的,我真的會殺人的!”
梁木槿咬著牙忍下刀刃滑過的痛楚,忍不住在心裏麵挨個問候了一遍程家的列祖列宗。千錯萬錯都是程越的錯!要不是害怕惹他生氣,害怕看他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死人臉,她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出逃,更不會遭遇這樣一場卡在生死邊緣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