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看到百裏卉用繃帶纏著頭,問道:“怎麼了?”
百裏卉不好意思地說道:“傷著了”
“怎麼傷的?”
“不小心撞在樹上了”
“怪不得你半天沒影,找你都找不著”
“皇後娘娘恕罪,奴婢當時昏了過去,半天才醒過來”
“怎麼搞的,走路不加小心,以後要注意”
百裏卉的這次失蹤,並沒有引起張嫣的懷疑。
每天晚上,百裏卉都要給張嫣按摩。自打張豔懷孕後身體很多部位都覺不適,全賴百裏卉給她調治。百裏卉看到張嫣那美麗善良的目光,不免羞愧地底下頭,若張嫣不是皇後,他們很可能成為好姐妹,心心相印,開誠布公。每回她的手觸到張嫣的腰眼處,手不免顫抖起來。
有一回張嫣問道:“百裏卉,你的手抖什麼?你是不是有病了?如果你有病了,別硬撐著,找禦醫看看,我能照顧好自己”,百裏會實在不忍心下手,她回到床上真想大聲哭出來,但是又怕張嫣知道,隻能用被子蒙著頭,默默地流淚。明天客氏又要逼問她事情進展情況,如何回答呢?這已經是第五天了,若再不下手她老娘就沒兩天的活頭了。為了保住老娘的命就得害另一條命,她百裏卉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她相信,如果把事情揭穿,皇後肯定能保護好她,可是在千裏之外的老娘誰來保護?皇後鞭長莫及呀。早晨起來,百裏卉例行給張後梳頭,但是她心不在焉,憂心忡忡。想起自己要害張後,不免流下淚來。
張嫣在鏡子裏看到百裏卉在流淚問道:“百裏卉,怎麼了?想家了?”百裏卉咬了咬嘴唇,違心地點了點頭,隨即擦幹了眼淚顯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張嫣道:“別犯愁,明天我就準你的假,回老家看看你娘,在家多呆些日子,呆夠了再回來,盤纏我出,這回你滿意了吧?哎!有娘的人多有福,有人疼,有人愛,不像我,從小就沒娘,連自己的娘長得什麼樣都沒個印象。不知道誰來疼我,遇著啥事兒得自己拿章程”
百裏卉慌忙給張嫣跪下道:“不是的皇後,百裏卉絕沒有回去看娘的意思,我願意在宮中伺候娘娘”
張嫣道:“既然你不願意說,你有你的難處,什麼時候想說你再找我”百裏卉見張嫣這麼誠心待她,越發不忍心害她。可是客氏一遍又一遍催她,到底什麼時候動手?
張嫣回到寢宮發現桌上有封信,誰的信?在她的寢宮裏還能有誰的?當然是她的了。可是裏麵的一張紙上隻有一個字,是個“皂”字。還沒有署名,這是什麼意思?是誰送的?她不知道。張豔坐下來仔細地研究著這個字,皂是黑色的意思,那麼這封信在罵她?罵她為黑那有什麼用?也許還有其他用意?她現在還解不開。早晨起來他端來一盆涼水激了一下臉覺得精神了不少,他還是拿起這個字研究起來。皂字為上下結構,是由“白、七”兩個字組成。皂寓意是黑色的,而它的上半部卻由一個白字罩著,說明了黑中有白牙,難道這個字是朋友送的?,也許這是一種文字語言,要想說明一下不便說明的問題。不然,不能單單送一個字給她,這個黑中有白倒提醒了她。這個人是敵人營壘裏的人,他(她)在暗示自己的身份,沒和他們同流合汙。可是客魏營壘裏的人哪個是白的?顧丙謙、魏廣微、催程秀、王體乾、施風來、田爾耕、黃立極、許顯純——————她一一排查,哪個不是見利忘義,庸劣無恥的小人?他們的心都是黑的,那個也不可能和她搭上線兒。事情就複雜了,更加激發了她研究下去的興致。什麼複雜的事情就怕認真,隻要認真下去就會發現許多新的問題。張嫣端詳著這個字,覺得這個字有一處倒很特別,這個字屬於行書,在書法上行書和楷書不同,書寫起來都是連劃,不像楷書那樣苛求工整,不含糊,而行書書寫時有的筆劃被簡化,有些筆劃可以代用。比如就拿“日”字來講,裏麵是一個橫,往往有些書寫者用一個點來代替。它仍不失一個字的完整、美觀,更顯的流暢、奔放,不拘一格。而這個皂字上麵的白字,裏麵的橫劃正是用一個點來代替的,然而這個點點的有些特別。如不細心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這個點點的有如花多狀,卻沒有描摹的痕跡,如果筆墨上沒有一定的造詣是點不出這個效果來的,這個送字的人是何用意呢?縱觀魏閹門下通曉文墨的人沒有幾個,即便有也都是泛泛之輩。說這個點點的有意的吧?她想說明什麼呢?說無意的吧,能點出這個效果來能說是無意的嗎?,張嫣始終沒找出答案來。
客氏給百裏卉下達的期限僅僅是七天,七天之內不解決掉張嫣肚子裏的孩子,東廠的人隨時解決掉她遠在千裏之外的老娘,百裏卉悲痛欲絕,她想到了死,但是老娘怎麼辦?她太幼稚了。當初進宮時打算混出點名堂來,再接濟老娘,可是就憑她這個條件想混出個名堂來卻有難度。不錯,她資色還行,不過是凡被選進宮的姑娘資色是首選,不能差,但是她和張嫣比起來就不能放在同一個等次上,因此她在宮裏隻能做宮女,像這樣的女孩子如果不進宮憑這個模樣在民間找一個殷實人家保不準能過上舒心日子,沒進過宮的人都認為宮裏的日子還得不像天堂?那是一頭紮進了福窩子。不一定那一天皇上招幸懷上了,那是何等的身價呀這都是僥幸,想那皇宮裏美女如雲,僥幸也許是千裏有一,那麼容易嗎?百裏卉進了宮才明白,宮裏的生活遠不是她想像的那麼一回事兒,可是事到如今,隻要不死就要硬著頭皮撐下去。說不準什麼時候飛來橫禍砸到你的頭上。客氏那威逼的目光使她不寒而栗,這是一個多麼狠毒的計劃?卻讓她去做。
晚上,百裏卉例行給張嫣按摩,心裏仍是矛盾重重。今夜是客氏規定的最後期限,再不動手過了今夜老娘將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張嫣看到百裏卉魂不守舍的樣子感到很奇怪,近來這丫頭怎麼了,又是哭又是發抖,遇上什麼事兒了?便問道:“有啥難事兒和我說,隻要我能辦到的我盡力給你辦”
百裏卉驚慌道:“沒什麼事兒皇後”
“那你慌什麼?”
“我沒慌”
“沒慌?我都看出來了,你肯定有事兒”
百裏卉愈加恐慌,難道張嫣看出來了?她是個精明人,這樣慌下去,一旦讓張嫣看透了想下手都沒機會了。她依舊給張嫣按摩,順著她的脊梁骨摸了下去——————。張嫣很納悶,百裏卉按摩的手法怎麼和往常不一樣了?而且她的精神狀太也很反常,聯想起她前幾天的異常行為,莫不是和那個字有關?怎麼會呢。一想起給他按摩的是百裏卉,他驟然明白了那個字的用意,那是在提醒她,注意“白——裏——卉”可是一切都晚了,就晚了那麼一丁點兒。百裏卉的手已經觸到了那個要害部位,張嫣驟覺後腰一陣奇痛,整個腹部下墜——————。張嫣強撐起身子,侍女們扶她躺下,有的要報告給皇上,張嫣示意不要聲張。到了夜間遂成小產,胎兒已經成型,已判男女,是個麟兒。百裏卉闖下了大禍,她沒有跑,也不想跑,更不能求助於客氏。闖下了禍,她才醒悟,向客氏求救沒用,到了她那裏也是死——————滅口。到不如在這裏任皇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