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上,金色的結界似波浪流動在恢宏巍峨的紫宸殿上,殘破的玄色大旗在殿宇的四角傲然挺立,獵獵迎風。旗幟上血跡斑斑,唯有中央的溫字赫然醒目。遠處流火彌漫,烽煙遍布,時不時隕石滾落,掉在地上化做焦石,連帶著瓊花仙草滋滋作響。升騰的火焰夾雜著灰燼四處飄散,活生生將福仙境化成人間地獄。

一男子單膝跪地,三十六把明晃晃的利劍呈扇形展開,劍尖直戳,寒芒森森。他神情倨傲,淡然抹去嘴角血絲,眉眼清冷,望向如同黑雲壓城的烏泱泱的圍攻隊伍,一聲嗤笑。

“謝嵐,怪我眼拙,輕看你了。好一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平日裏你唯唯諾諾,謙謙有禮,沒想到在背後遊走兩麵,左右逢源,今日更是明目張膽,倒戈相向。”

謝嵐對著那銳如鷹隼的眸光,脊背發冷,可是才見生靈塗炭,魂飛魄散,已經是悲愴滿懷,他正正神色,挺直腰板,反駁道:

“溫宗主,非是我貪圖名利,作人行徑,隻是您此舉作惡太甚。你沐家潢貴胄,滴血不留,片羽不沾。可憐我謝氏一族修煉百年,羽化成仙,您金口玉令,一句話葬送了百餘人。他們屍骨無存,何其慘烈。難道今日人死得還不夠,非要伏屍百萬,血流河才肯罷休?!”

男子不以為然道:“寧可下人負我,我不肯負下人,更何況濟世蒼生,總是要有人犧牲的。謝嵐,太過兒心了,但你為族人鳴不平,情有可原。可是,”男子劍眉一擰,斜視道:“沐端陽,別告訴你胸懷下!”

沐端陽鶴發童顏,鬑鬑有須,仙風道骨,高懸於空中的,繡著朱雀火雲的長袍隨著烈風起起伏伏。

“你懷私為己,不惜眾仙家的性命,作惡太甚,群情激奮。今奉伐道,乃正義之師。”

義正言辭地話語響徹九霄。

溫潯原是單腿跪地支撐,喉嚨裏發出震的笑聲,他右手聚氣,紫電赫赫,隨手一扔,將圍剿在側的仙劍全部炸開,劍身斷裂掉落在地,碎如瓷片。

“區區凡物,能奈我何。”他威嚴昂揚的身影緩緩立起,身姿挺拔,神態威儀,虛空一抓,一把金色的仙劍驟然握在,放射出燦爛的光華。

“軒轅劍!”人群騷動,有人高聲驚呼。

溫潯帶著堅毅的麵容,邁著紮實的步履,一步一步向前,猶見王者登臨,這副氣勢鎮得整個圍攻大軍一片靜謐。

沐端陽微微眯了眯雙眼,背於身後的雙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父親。”身後一男子身軀凜凜,儀表堂堂,雙眉濃似黑漆,雙瞳亮比流星。此人便是沐端陽之子,沐青峰。他湊近沐端陽耳語數句,退後半步,眼角藏不住的得意。

沐端陽雙目放光,似笑非笑,暗暗感歎:“果真是水無常形,人無常盛。五百年了,是該易主了。”

沐端陽壓住內心喜悅,一捋白須,波瀾不驚勸誡道:“何必做無謂的掙紮,溫昀死了,溫家的牝元珠也毀了,連帶著那該死的孽徒也死了,你已經是窮途末路,乖乖降服,我便饒你一命,否則......”

無視沐端陽的警告,溫昀死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如五雷轟頂,炸得他旋地轉,淒然之色爬上眼角,悲傷不已:“地不仁,劫數難逃。枉費我機關算盡,也算不盡道,算不完人心。哈哈,幽冥,你贏了,生死簿上,魂歸大荒!”

“殺!殺!殺!”排山倒海的呼喊乘勢而起。

殺意如同驚濤駭浪層層排湧,打在心口劇痛難擋,他不禁又嘔出一口鮮血。

“殺?一讓道雞犬升,無非是功名利祿而已。”溫潯嘴角浮起嘲諷,“蹭”得一聲,一躍而起,登時高居在殿宇之巔。他昂然屹立,屋頂上巨風鼓動,扇得衣裳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