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曉的背脊頓時竄過一陣涼意,下意識頂了一句:“雪兒不會這樣……”但是話隻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不對,也許雪兒真的做得出來。如果沒有背負國仇家恨,她隻是一名恬淡的女子,但是一旦牽扯到任務,她變得六親不認了。
“韓瑾,我們都不要把真相告訴紀光耀好不好?不然他一定會非常痛苦……”吳曉曉突然一把握住韓瑾的手,非常鄭重地說。語氣中帶著半分乞求。
韓瑾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淡淡的笑容,輕鬆地答道:“好啊。我也覺得不說為妙,不然光耀一定會崩潰,說不定會出家當和尚。”說完這句話後,他發現吳曉曉正驚訝地盯著自己,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吳曉曉轉驚為喜,微微一笑,盯著韓瑾的眼睛說:“你終於又會開玩笑了。”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韓瑾講玩笑話了。最近一段時間,他總是死氣沉沉的,一點小刺激都會令他拔劍相向。吳曉曉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一直提心吊膽。所以,剛才聽到他的玩笑話後,揪著的心終於鬆弛了一下。
“以前不知道真凶是誰,看誰都覺得可疑,整天焦慮不安;如今終於真相大白,難過雖然難過,但不知怎麼的,忽然輕鬆了一些……”終於可以向皇兄複命了。雖然無法挽回十萬將士的生命,但是自己總算做到了對皇兄的承諾。
韓瑾正在心中默默感慨,吳曉曉忽然問道:“昨晚是你對我下了迷藥吧?”早就已經猜到了,隻想再確認一下。
“是我下的。不僅是你,全客棧都被我迷藥了。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揭穿明雪兒身份的那一幕。”
事到如今,迷藥的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韓瑾索性承認了。
然而他卻疏忽了一點,吳曉曉真正想問的不是這個,而是另一個問題。
“那麼前天晚上,也就是我們在紀府的最後一個晚上,我聞到同樣一股迷香的氣味--那也是你下的?”
韓瑾頓時怔了一下,緊緊閉上嘴巴,並未立即作答。前天晚上吳曉曉聞到的迷香的確是韓瑾所為。韓瑾想殺紀光耀,所以才用了迷香。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吳曉曉知道。
短暫的緊張之後,韓瑾立刻恢複鎮定,輕鬆地說:“是啊,也是我。我想讓你們睡個好覺。”
神態非常自然,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在說謊。
但是吳曉曉卻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在感受。無論韓瑾如何掩飾,她都可以感受到一絲異樣。
“真的?”下意識確認了一遍。
這次,韓瑾臉上的輕鬆從容終於消失了。他本以為自己可以順利蒙混過關,沒想到卻被吳曉曉察覺到了端倪。
他無法據實相告,但同樣無法繼續欺騙下去。良久的沉默之後,韓瑾別開頭,望著遠方的山林說:“不要問,我不想騙你……”
幽幽的聲音乘著微風,輕輕拂過吳曉曉的耳邊。
一時之間,吳曉曉無法理解韓瑾這句話的含義。想了一會兒才終於明白,原來他承認剛才那句“讓你們睡個好覺”是在說謊。那麼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麼?
注視著韓瑾痛苦而又複雜的表情,吳曉曉竟不忍再追問下去。
“韓瑾……”輕輕抱住韓瑾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說,“不想說就算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無論你出於什麼原因用了迷香,我都相信你。你一定不會害我,也一定不會害光耀……”
吳曉曉的話令韓瑾更加痛苦。信任變成了負擔,變成了內疚和自責。
韓瑾沒有答話,靜靜地注視著遠方。如果讓吳曉曉知道,那天晚上他差點殺了紀光耀的話……
搖了搖頭,不願再深想下去。
“韓瑾,你看這個。”吳曉曉見氣氛變得非常沉重,立刻轉移話題。她取出塞在腰帶裏的一團手帕。把手帕一層一層地打開,最後裏麵露出半塊玉佩。
“這是什麼?”韓瑾微微眯起眼睛。
吳曉曉把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下,然後警惕地望著車廂一眼,見阿蓮和三星已經靠在一起睡著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將目光重新移回韓瑾的臉上。
“雪兒昨晚把這半塊玉佩轉交給我,並且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一邊說一邊用手帕重新把玉佩包好,小心翼翼地塞回腰帶裏。
“這玉佩是若玉與情郎的定情信物,是若玉臨終的時候交給雪兒的。”
“你想把玉佩還給喻大人?”韓瑾狐疑地盯著吳曉曉神秘兮兮的臉。
“不僅是玉佩,我想還給他一個更大的寶貝。”說著指了指熟睡中的三星,“其實三星就是若玉為喻卓飛生下的孩子。”
“什麼?”韓瑾頓時直起腰杆,坐得挺直。
“我昨晚也不敢相信,但是雪兒的態度非常肯定。她說三星肩膀上的痕跡,就是她親手刺下去的。你仔細看三星的容貌,的確可以看出幾分若玉與喻卓飛的影子。如果三星不是喻卓飛之子,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聞言,韓瑾真的回頭仔細盯著三星的睡顏看了很久。最後他收回目光,長歎一聲說:“就算是又如何?如今喻卓飛已是駙馬,怎麼能認一個乞丐?就算他願意認,但是公主的臉往哪裏擱?”
“是啊。所以我聽到這個秘密後,又開心,又憂慮。開心的是三星終於找到父親了,憂慮的是他們父子不能相認,我到底要不要把真相說穿?”
“你打算怎麼辦?”
“總而言之,去了京城之後,我想試著問一下喻卓飛……”
聽了吳曉曉的話後,韓瑾陷入沉默之中。他一直皺著眉頭思索,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開口道:“你把玉佩交給我吧,我替你去問喻卓飛。”
“也好,你武功蓋世,飛簷走壁,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駙馬府去見喻卓飛。”吳曉曉沒有多想,把玉佩取出來,鄭重地交入韓瑾手中,再三叮囑道,“千萬不要弄丟了,這可是定情信物啊。”
“放心吧,放在我身上比放在你身上安全多了。”韓瑾把玉佩收好,用指節敲了吳曉曉的腦門一下。
吳曉曉捂著腦門輕輕呻吟了一聲,與韓瑾推搡著鬧了幾下。
多麼希望時間靜止在這一刻,不回憶過去,不在乎未來,兩個人並肩坐在馬車上,迎著春風花香,望著山清水秀。
鬧累了,吳曉曉輕輕把頭靠在韓瑾的肩膀上,揚著手中的馬鞭,在空中輕輕揮舞。
越是動蕩不安的時候,越想好好享受一下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
韓瑾摟住吳曉曉的肩膀,兩人依偎在一起。
吳曉曉輕聲說:“如果光耀可以說服北夷收兵就好了。”
雖然知道可能性非常渺茫,但是總忍不住懷著一份期盼。希望這場戰爭可以盡快結束,雙方都不要再有傷亡。
然而韓瑾卻殘忍地打碎了吳曉曉的願望。“我昨天還認為有渺小的可能,但是今天卻毫無指望。”
“為什麼?”
“你認為教明雪兒武功的那個北夷人是誰?”韓瑾回頭看著吳曉曉。
吳曉曉被他深邃的目光盯著,喪失了開口的能力。
韓瑾將目光移向前方,徐徐地說:“北夷人、武藝高強、潛藏於臨江城,把這三點加起來隻有一個可能。”
“你是說……”吳曉曉突然明白過來,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紀光耀的師傅和明雪兒的師傅是同一個人?”
韓瑾點點頭說:“若非如此,在一個小小的臨江城中,怎麼會潛藏著兩個同時滿足以上三個條件的人?”
“這麼說,讓明雪兒藏蟲卵、殺你的人,都是那個叫特木爾的人?”
這怎麼可能?從特木爾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對韓瑾動了殺意。
“大概是在靈堂中,我突然拔劍的舉動觸怒他了吧。”韓瑾輕輕地說。那隻是一個微小的動作,連紀光耀和吳曉曉都沒有發覺,但是特木爾卻馬上投來敵意的目光。當時韓瑾敏感地感覺到特木爾目光中的幾分殺意。
明雪兒早已把對韓瑾身份的懷疑告訴了特木爾,特木爾對韓瑾格外謹慎。他判定韓瑾極有可能威脅到紀光耀,所以才命令明雪兒趁韓瑾沒有返回王宮之前,一不做二不休地殺了他。
“複仇之心如此強烈、手段如此殘忍的人,怎麼可能與光耀聯合勸說北夷投降呢?他肯定恨不得早日攻破鳳凰王城報仇雪恨吧。”注視著前方的雙眼中浮現出濃濃的憂慮。
有特木爾在紀光耀身邊,紀光耀絕對沒有機會勸服北夷。
“那麼就沒法停戰了?”吳曉曉雙眉緊促,神情無比痛苦。
“也不是沒有辦法。”韓瑾回頭望著吳曉曉,笑了一下說,“隻要戰勝北夷就行了。用武力讓他們知道,鳳凰的國土是不容被侵犯的。被他們攻下的連雲城,我們要一並討回來。”聲音雖然不太,但是態度卻非常強硬。
吳曉曉注視著韓瑾的側臉,心中浮起一絲不安。韓瑾似乎計劃著什麼,但卻不肯說出來。
太陽漸漸西沉,一天的時光即將結束。馬車終於駛入城門,來到第二個小鎮。在這裏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再接著趕路。吳曉曉與韓瑾輪流驅車,累了就靠在對方身上休息一下,餓了就啃幾口幹糧。阿蓮偶爾會彈起琵琶,紓解旅途的疲憊。三星性格活潑,與大家混熟以後,便開始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多虧了他,漫長的旅途多了幾分樂趣。
三天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京城。
京城不愧是京城,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城門左右兩邊各站著五名披甲戴盔的士兵,一個一個地檢查進城、出城的人。如果遇到可疑的人,更是要把衣服和鞋子都脫下來徹查一遍。
望著城門處攢動的人頭,韓瑾對吳曉曉說:“看來京城已經戒嚴了,大概是害怕有刺客混進去吧。”
“我們行李這麼多,不知道會被查多久。”吳曉曉憂心忡忡地歎氣。
排了大概半個時辰的隊,終於輪到他們進城了。吳曉曉、韓瑾、阿蓮、三星全都走下馬車,兩個侍衛檢查他們的隨身行李,兩個侍衛檢查馬車,連馬鞍下麵都被翻找了一遍,可想而知有多嚴格。
吳曉曉和阿蓮的行李幾乎全是衣物,沒有任何可疑。三星孓然一身,更是沒有一件行李。
唯一麻煩的是韓瑾,韓瑾被佩劍被侍衛搜走了。
吳曉曉非常緊張,湊在韓瑾耳邊,不安地問:“他們該不會把你當成刺客了吧?”
韓瑾輕輕笑了笑說:“沒關係,不要害怕。他們馬上就會把劍還給我了。”
說話間,侍衛已經把劍呈給另外一個首領模樣的人。那首領拿著劍看了半天,神情越來越嚴肅,最後竟然向韓瑾走來。
吳曉曉嚇得躲在韓瑾身後,怯怯地說:“他該不會想把你押走吧?”
話還沒有說完,那首領就已來到韓瑾麵前,仔細打量了韓瑾一下後,竟突然雙手抱拳,差點給韓瑾跪下。
他的膝蓋剛一彎曲,韓瑾馬上雙手扶住他,並且把食指輕輕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一切隻發生在眨眼之間,吳曉曉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那首領有點詫異,但是看了看吳曉曉、阿蓮和三星後,忽然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軍爺,我們可以走了吧?”韓瑾問道。
那首領二話不說地揚了揚手,馬上為他們放行。
“曉曉,上車。”韓瑾說著就把吳曉曉拉回趕車的位置。
阿蓮和三星抱著行李,鑽進車廂。待所有人就位之後,韓瑾揚起馬鞭,趕著馬車穿過城門。
馬車在京城的街道上行駛。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雖然已經與北夷開戰,但是戰火尚未影響到京城的繁華。京城的人照樣如同平時般生活。人流聲、吆喝聲混雜在一起,到處都鬧哄哄的,與死氣沉沉的臨江城簡直判若兩個世界。逃難的時候,一路上氣氛都非常壓抑,但是到了這裏,才忽然有種“終於平安”的感覺。
“韓瑾,剛才那個看上去凶巴巴的軍官,為什麼差點給你跪下?”
“跪下?”韓瑾大笑起來,“別說笑了,他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伸手扶他一下罷了。”
“真的麼?”吳曉曉鼓起腮幫,仔細瞅著韓瑾的表情。
韓瑾笑而不答,輕輕揚了一下馬鞭。
“那,那……”吳曉曉不死心地繼續問,“那他看到你的佩劍以後,為什麼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
“奇怪?我覺得沒什麼奇怪的啊。”
“明明就有。我親眼看見他拿著你的劍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打量了一遍。”
見吳曉曉態度堅決,韓瑾隻好道:“哦,那大概是因為他認出那是一把名劍,說明他有見識,有慧眼。”
“他為什麼放我們進城?”
“我們一不是壞人,二沒有攜帶可疑的物品,當然要放進來,難道你還想被攔在城外?”
“可是,我總覺得怪怪的……”吳曉曉死死盯著韓瑾的臉。
“那是因為你太敏感了。這裏車多人雜,讓我專心趕車行不行?我可不像再撞倒第二個三星。”
出臨江城之前,韓瑾就是因為光顧著與吳曉曉說話,沒有注意到突然從路邊衝出來三星,差點把三星撞傷。
吳曉曉鼓起腮幫,雖然仍然有點不能釋懷,但卻乖乖地閉上嘴巴,沒有再多問了。
熱鬧的京城不比荒無人煙的郊外,到處都是人,車輪子稍微偏一下,說不定就會撞倒一群路人。
這時三星從車廂裏探出頭來,高聲問道:“韓公子,我們到哪兒去?”
韓瑾也揚高聲音回答道:“去了就知道了。”
馬車來到京城中心最熱鬧的地方,在一座酒樓的門外放慢速度。
那酒樓是附近最高、最豪華的一座,但是卻關門閉戶,並未開張。招牌上寫著“賓來樓”,不僅名字與“悅來樓”相仿,就連外觀也十分類似,仿佛是擴大版的“悅來樓”。
吳曉曉猜測道:“這酒樓不會是紀家開的吧?”
韓瑾說:“確實是紀家的……”看到酒樓並未開張,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沉重。
吳曉曉忙問:“周圍其他店鋪都開得好好的,為什麼唯獨這裏關了門?”
這時馬車已經緩緩停在大門緊閉的賓來樓前,韓瑾憂心忡忡地歎了一口氣,說:“情況不妙,照這樣看來,紀家所有的酒樓和商鋪可能都會被朝廷查封。”
“為什麼?”吳曉曉大驚失色,下意識抓住韓瑾的手臂。
韓瑾幽幽地說:“因為紀家軍備出了問題。現在這種敏感時期,還是盡量不要和紀家扯上關係比較好。”
說著揚起馬鞭,趕著馬車向較為安靜的背街方向行去。
現在賓來樓外並沒有被貼封條,大概是有風聲傳來,但是朝廷卻並未正式下令。
一路上嘰嘰喳喳的三星突然不再說話,好像已經從韓瑾和吳曉曉的態度中感受到情況的微妙。
來到人少的地方,吳曉曉終於忍不住問道:“紀家到底會怎麼樣?”聲音壓得非常低,說不出的擔心。
韓瑾想了想,覺得與其靠欺瞞來安慰,不如實言相告。隻有讓吳曉曉明白事態的嚴重,才能讓她乖乖聽話。抿了一下嘴唇後開口道:“現在情況非常微妙。但是,一旦紀光耀投靠北夷的消息傳來,毫無疑問的是,你們這些家眷全都要被砍頭。”
“砍頭……”吳曉曉頓時哆嗦了一下。
“通敵賣國可是大罪。不但家業會被查封,收回朝廷,所有家眷都不得留活口。還好光耀早就把府上的仆人全都遣散了,不然連那些下人恐怕都會被逮捕問罪。”韓瑾語氣雖輕,但是話中描述的嚴重性卻足以令空氣凝滯。
“怎麼會這樣……”吳曉曉下意識撫住胸口,有些喘不上氣,“紀光耀冒著生命危險,為了平息戰爭才假意歸降北夷,怎麼能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興師問罪?”
韓瑾淡淡答道:“沒有證據,沒人會相信。”
“怎麼沒有證據?你我都是人證。”吳曉曉激動起來,聲音不自覺地揚高。
然而韓瑾依舊那淡淡的語調,不疾不徐地說:“他是北夷世子,遲早要走上這條路。就算成功勸服北夷收兵,他也不會再回到紀家了。隻要他一天是北夷世子,他就有可能興師侵犯我朝疆域。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留下這個禍根。”
“你怎麼說出這種話……”吳曉曉不敢置信地盯著韓瑾冷漠的表情,忽然發現他變得非常陌生。
“不要多說,小心被別人知道你們是紀光耀的親屬。”
短短的一句話,立刻堵住了吳曉曉的嘴巴。雖然吳曉曉已經被紀光耀休了,但是阿蓮名義上仍然是紀光耀的小妾。為了阿蓮著想,縱使吳曉曉心底憤憤不平,也隻得強忍下來,又急又氣地緊緊攥緊拳頭。
在沉悶寂靜的氣氛中,馬車又向前行駛了一段距離,最後停在一間普通的客棧前。
“今晚暫時住在客棧吧。”留下這句話後,韓瑾輕盈地躍下馬車,去櫃台詢問是否還有空房了。
車廂中,阿蓮不安地掀開車簾,輕喚一聲:“曉曉。”她大著肚子,行動不便,所以並未走出車廂。
吳曉曉聽見喊聲後,急忙跑過去,站在窗邊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長時間趕路,吳曉曉最擔心阿蓮動了胎氣。
阿蓮輕輕搖了搖頭,隨即不安地問道:“曉曉,我們為什麼不在紀家的商鋪避難?為什麼要住在客棧?”
吳曉曉擔心阿蓮知道真相後害怕不安,於是撒了一個小謊,說:“這客棧就是紀家的。”
“客棧是紀家的?”阿蓮抬頭望了望這間三層樓高的小客棧,有些懷疑。倒不是因為客棧的規模惹人懷疑,而是因為阿蓮敏感地察覺到,韓瑾與吳曉曉自從趕著馬車轉入背街之後,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這時韓瑾已經問好房間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店小二。其中一個把馬車牽去了後院,另外一個則為韓瑾他們帶路。吳曉曉和三星一起扶阿蓮走下馬車,跟在韓瑾和小二身後,走上三樓。
三樓的設施比二樓好,而且環境更加清靜,是這間客棧的上房。因為是上房,所以很多房間都空著。順著走廊走去,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外,幾乎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小二打開了位於走廊盡頭的四間房,把鑰匙交給韓瑾後,點頭哈腰地離開了。
待小二離開後,韓瑾把鑰匙分別交給吳曉曉、阿蓮和三星,說:“趕了這麼多天路,終於到達京城了,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這裏是天子腳下,全國治安最好的地方,你們以後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時間正好是傍晚,客棧一樓的大堂內聚集了很多吃飯的人。
韓瑾對吳曉曉說:“你們先把行李放到房間裏,然後下去叫點好菜吃飽。飯菜錢記在賬上就行了,到時候我與房錢一起結算。”
聽他交代得如此詳細,吳曉曉立刻察覺出他不與大家一起吃飯,連忙問道:“那你呢?”
韓瑾笑了笑說:“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晚上再回來。你們先去吃飯,不必等我。”
“我……”張了張嘴,本想問“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但卻硬生生地把後半句話吞了下去。
如今不僅賓來樓關閉,而且整個紀家都有可能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滿門抄斬。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韓瑾的壓力一定很大。
想到這裏,吳曉曉不斷告誡自己:絕對不能給韓瑾添麻煩。自己能做的,就是照顧好阿蓮和三星,不讓韓瑾有後顧之憂。
思及此,吳曉曉隻說了一句“早點回來”,然後便目送韓瑾的身影遠去。
晚上,夜已經很深了,但是韓瑾依舊沒有回來。
吳曉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到了後半夜的時候,終於迷迷糊糊地聽見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韓瑾?”吳曉曉立刻翻身坐起來,披了一件衣服,推門衝出去。
一打開門,就看見一臉訝然地韓瑾站在門口。“曉曉?你怎麼還沒睡?”
“我一直在等你,等不到你回來,我就擔心得睡不著。”吳曉曉一把抓住韓瑾的手,好像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麼,有什麼好擔心的?”韓瑾輕輕撫摸吳曉曉的頭發,摸著摸著,忍不住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低柔地說道:“曉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知道在你眼裏,我最近有些反常,所以你很擔心。但是,原諒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原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
就在剛才,他去了一趟駙馬府,拜托公主幫他照顧吳曉曉、阿蓮和三星。公主與韓瑾從小一起在皇宮長大,關係親密,義不容辭地答應下來。
接著,韓瑾又偷偷見了喻卓飛一麵,道破三星的身世,並且把玉佩還給喻卓飛。雖然這樣做有點對不起公主,但是,隻要喻卓飛見到三星,肯定會從似曾相識的容貌猜出三星的身世。既然瞞不住,索性全說破。
喻卓飛雖是駙馬,但是對於韓瑾這個王爺,卻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以至於在臨江城見麵的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