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我要寫一篇文字的時候我總在思考它的結尾,沒有理由的對它心懷怯懼。原因是我不知道結尾這樣寫好還是那樣寫更深得人心。很多時候我找不到自己如同迷失路途的羔羊一樣遇風則跑,遇雨則泣。靈魂的深度足以將我淹沒,我也必將被上帝帶往另一個國度。這個時候我想到了逃跑,背叛肉體而使靈魂上升到可觀的高度。我雙手空空年華已逝,我也覺得逃避隻會使自己罪惡深重。於是我的精神找到了它所依傍的寄托。我自己也感覺肉體的存不存在與現實已相隔甚遠。後來我才想到了解脫這個詞也許不合適可也好過攜著束縛的枷鎖逃跑。沒有人不以為出賣靈魂是有悖常理的非道德行為,在我看來所以的道德行為都不失為一種無傷風化的儀式。即便我逃跑了,結果我也沒能逃出多遠。我的精神宇宙之所在,象牙塔,將我和我的靈魂死死囚禁著,我也認為是時候把自己從中解脫出來了……
蓬萊島上駐居的是國王的衛兵和罪犯。國王為了建造自己的墳墓把大批罪犯由衛兵押到蓬萊島上,這些衛兵身著錚亮的鎧甲,佩帶皮鞭和寶劍敦促罪犯們開山鑿石。後來這些罪犯大多成了石匠,建築師還有雕刻家。每次大批的罪犯都由海上大船運送過來。主持這項工程的是一位年輕的將軍,這樣故事就從這裏開始,有一點約定俗成的味道。可我願意把這個開頭這樣寫下去。一個年輕的將軍,神采飛揚的麵容。他自從來到這個島上已經有五年時間,他恍若一夢。嘴邊漫漫長出了胡子茬可是麵容依然英俊而桀驁。他身著鎧甲手握寶劍每天勘察工程的進展。他目睹了一個個倒下去的士兵,罪犯,又目睹了一個個新來的士兵和罪犯。他幾乎沒有思想,至少在遇到公主以前是這樣。他每天都聽到深夜嘹亮哀婉的歌聲,但他不知緣從何起。士兵們親切的地叫他燕鴻將軍,燕鴻就是他的名字。國王派遣他來修建墳墓是有原因的。他的父親是國家一流的建築師。國王認為建築師的子嗣必然也有建築的才能,於是就派遣他來修建墳墓。他晚上睡得很晚因為他認為那個歌聲喚醒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至於準確的位置他說不出來。隻感到那個聲音悠悠地流進身體裏,然後融化。他從未想到要把那個聲源找到並殺死。可他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個這樣唱歌的女子抑或隻是自己的幻聽,他從不曾與人討論,他覺得這是個神經錯亂的想法。多年以後,他完全成為一個滄桑而剽悍的冷靜的將軍。然後他把先前的想法全然拋諸腦後。
“歌聲從何處傳來?”一天他問士兵。
“是象牙塔,將軍。”士兵緩慢而沉著的回答。
他站在營帳外的一塊頗高的沙地上,望著高聳雲端的七座巨石山。石山中央就是象牙塔,塔裏囚禁了一個公主。這是他很久以前就聽過的。可他自來到蓬萊仙島尚未拜訪過一次象牙塔,那塔就圍在七座巨石山中央的曠地上。他轉眼之間看到了冰藍色的大海和蒼白色天空之間飛過的一群泣血而歸的大鳥,一隻一隻擦過雲層和海麵逝去,帶著低低的哀鳴。在他腳下不遠處有一具死人的白骨,凡是生了重病和即將死去的罪犯都是自由的。他們有的投進大海,有的躲金進一個山洞悄悄的死去。也有的滿島奔跑,行走,走著走著就死了。這些人都等不到無罪獲釋的那天,因為國王答應他們墳墓完工之時就是他們回家的日子。他蹲下去抽出寶劍在一塊長滿青草的土地上挖了個坑。這個坑足以埋掉一個人,他走到那堆白骨前鞠了躬跪下去,把骨片按次序拿到坑裏,恭恭敬敬地壘起了一個墳塚。他走後一隻烏鴉立刻從遠處的天穹上俯衝下來,落在墳塚的石塊上低哀地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