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光八年,冬。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整整三日方才停歇。
整個京城仿佛都被湮沒,刺骨的寒風呼嘯著,凜冽著,將地上的雪花席卷開來,吹出一個又一個弧度。
這樣惡劣的天氣,大多府中都將大門緊閉,就連以往天天在街上叫賣的小販都不願出來了。
但如此清冷的街道,卻有一輛華麗的馬車踏著積雪穩穩當當地向泊安侯府的方向駛去,駕車的是個麵容清秀白皙的年輕人,握著馬韁的手被凍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了。直到馬車到了目的地,他才猛得勒住馬韁,從上麵跳下來,畢恭畢敬得雙手交疊,躬身道:“公公,泊安侯府到了。”
話音剛落,一雙纖細似女子的手從裏麵將車簾掀開,露出一張雌雄莫辯的臉,雙鬢間已夾雜著縷縷白發,雖到中年,但唇紅齒白的麵龐看起來卻不過二十出頭,此人正是皇宮大內總管白祿。
白祿抬頭望向門匾,確認的確是泊安侯府後,並不急著下車,他尖銳的聲音響起:“去!將門敲開。”
駕車的小廝依言而行。泊安侯府大門打開後,那小廝與兩個府丁快速交代了幾句話,其中一個府丁連忙又跑了進去。
小廝這才回來將白祿從馬車上攙了下來,穩穩當當得將白祿扶到了泊安侯府,進入正堂。
甫一進去,老態龍鍾的泊安侯和一位而立之年,身材健碩的男子已經早早等在那裏了。
泊安侯看到白祿他們進來,顫顫巍巍地上前問道:“不知何事勞公公親自過來,今兒這天氣可是差得很呢!”
泊安侯雖有爵位,卻無甚實權,隻因祖上曾經跟隨赤原帝平亂時以身相救,故被追封泊安侯,世承三代,而到如今,這已是最後一代。
他身邊的男人是他唯一的兒子,蘇嶽,原本他將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蘇嶽身上,但無奈這人喜商不喜政,短短幾年下來,成了京城最大的富紳,卻沒謀得一官半職。
等過幾年他駕鶴西去,這泊安侯府,就真真地跟朝政無半點關聯了。
但白祿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若沒什麼大事,他不會跟自己打半點交道,今天不顧寒冷來此,定是奉了皇命在身。
聞言,白祿嗬嗬一笑,令人頓覺毛骨悚然,配上這糟糕的天氣,泊安侯和身邊那男子心裏都不禁打了個激靈。
“皇上隆恩,得知侯爺家的三姑娘性格溫厚,品行純良,更是才貌雙全,故皇上親自賜婚,為三姑娘尋了一個好婆家。”一邊說,一邊用眼睛來回掃了一遍,沒發現要找的人後又問道:“侯爺,不知三小姐和蘇夫人可在府中?”
這消息來得突兀,令泊安侯不由一驚,怎得這麼大的事皇上連昭見都沒和昭見自己就這麼直接下旨了?
更何況他共有三個孫女,這蘇錦年不僅是最小的丫頭,而且還是庶出,她大姐蘇錦荷去年許了人,而她二姐蘇錦倩卻還待字閨中。皇上突然為她賜婚,也不知是何人有這麼大麵子,想來,此人應是朝中顯貴。
白祿看他們怔在原地,久久不答,不免有些不快,這大冷天的,他可不想一直在這耗著。
蘇嶽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一流,看出這位白公公麵有慍色,首先回過神來,連聲答道:“小女和拙荊都在後堂,草民立刻命人將她們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