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那有病史的婦女繼續說:“聽說從那之後醫院的隔離室把被子都換成了席夢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們下次誰去看病的時候咬那人一口,出來跟大夥講講吧。”
\t眾人一哄而散。
\t再說路禎的老爸,去了之後很快又放了出來。理由是他躺在病床上半閉眼睛一直不語,整天拿著水果刀削鑰匙扣,讓同一個房間的病友很是緊張,五個室友送進隔離室三個,剩下兩個睡覺經常哭醒,嘴裏嚷嚷著“別殺我,我搬走!”到了白天見了護士長,這二人就隻剩下後半句了。院方一看,再這麼下去隔離室就要不夠用了,恨不得把路爸放去隔離室誘導眾患者自殺。開了幾個證明之後,路爸回到家中,帶回了一大包藥瓶和一大把胡子。
\t進院原因路禎一直不肯說,隻是說壓力過大。我說:“廢話,哪個人得精神病不是壓力過大啊?”
\t路禎不語,跟我扯,說:“你說他們怎麼放人了啊?你不是說不康複不能診療嗎?”
\t我說:“等康複了還不用診療了呢。你爸是個人才,那些大夫鬥得過精神病都鬥不過你爸。”
\t由於被疑精神有問題,路爸的廠子明顯銷量大減,一些老顧客都不肯回頭,生怕被傳染。萬般無奈,路爸把廠子轉手,得了一筆錢後存在父親名下,取出一點在老婆店旁邊開了個小店,準備全身心照顧老婆。可惜大概是在岱莊醫院呆過的緣故,他開的店居然和路媽撞車,都是主營百貨。開張的時候一掛鞭炮還沒放完,路媽一嗓子就把五千響的土炮仗吼得顏色大減:“路大明!你有能耐!”吼完回店。開始幾個星期,店裏沒有顧客,路爸總是到隔壁的隔壁去找路媽說話,路媽也欣然和他談心,每次都是一句:“要買歡迎,不買滾蛋。”
\t街坊的議論路爸還可以忍受,但是就是不能忍受路媽冷漠的態度。而路媽可以忍受路爸的冷漠,就是不能忍受街坊四鄰竊竊私語說自己男人是神經病。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t“哎呀,你看看他,成天一副死人臉,聽說是在岱莊醫院住過的。”
\t“就是啊,可能還沒治好就爬電網出來了,被電得一會清醒一會犯病,間歇發作。”
\t街坊通過議論的方式打發時間,而路媽則通過謾罵的方式打發街坊。
\t“他住過岱莊怎麼了?有本事你們也住去啊!我就不信你們這輩子沒個病沒個殃的。快點回家看看去吧,明天你閨女就生個沒屁眼的。”路媽打開櫃台小門,走出來拿著雞毛撣子指著天罵。
\t“呀呀呀,別說了。真是的,他兩口子都該去岱莊看看。”二人退回屋內,還隱隱能聽到在爭吵。
\t“她罵你閨女呢。”
\t“罵你閨女!”
\t“俺沒閨女。”
\t“俺閨女沒結婚!”
\t……
\t路爸站在一旁,對路媽點頭一笑,路媽哼了一聲,拿著雞毛撣子回屋。
\t路禎每次去店都不知道要去哪家幫忙,兩人都不希望女兒和對方表現得過於親近,還沒離婚就恨不得把孩子撫養權拿到。路禎總是很難抉擇:去媽媽店裏幫忙會傷到爸爸,去爸爸店裏幫忙會傷到自己。
\t27
\t中午吃飯非常不順利,我和慶海又回到了兩人世界,他拿著缸子說請我喝雞蛋鹹湯,慶祝我的女人離家出走。一個月前,學校為了讓學生生活更加便捷,更加素質,拿在廁所裝聲控燈的錢為大夥開通了飯卡係統,市三中刷卡吃飯的時代降臨了。慶海每天刷卡刷得愛不釋手,因此都放棄了中午外出吃飯的機會,理由是那些攤點不夠素質,不讓刷卡消費。
\t慶海挨到一群人後麵,從兩個女生中間低頭鑽進去。不一會就聽見慶海氣喘籲籲的聲音:“雞蛋湯。”
\t過了一會,慶海哭喪著臉出來了,我問:“怎麼了?”
\t慶海拿著一枚雞蛋,端著一缸子鹹湯,說:“他今天沒燒雞蛋湯,就拿雞蛋和湯敷衍我。當時他一打卡我還納悶了呢,怎麼給我刷了九毛錢?還沒想明白塞給我一個雞蛋一缸子鹹湯。”
\t我笑道:“湊合著喝吧,誰讓你丫打卡呢。”
\t吃完飯,我們回到教室。慶海問我:“肖通,今天沒事,跟我上網去吧。”
\t我說:“算了,錢不多了。”然後留下打算補補英語,慶海一擺手,說:“那你的菜沒人收,會不會被偷光啊?”
\t我一想,也是,於是說:“你幫我摘了吧,密碼我沒改。”
\t慶海問:“我是二百五?”
\t我說:“對。”
\t慶海突然發現中招,無奈這招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出的,隻得接下。我突然想到不能讓慶海知道桂枝那事,於是喊住他,說:“慶海,小雅的號在上麵,她留言的話你回來告訴我,有人問你是誰,你說不是本人就行。摘了東西就下吧。”
\t慶海答應著跑出去,媽媽東張西望的走進來。
\t我放下筆,一臉驚訝。媽媽顯然看到我了,推開擋路的桌子走過來,把保溫桶往桌子上一放,說:“就你一個啊?”
\t“可不是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