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的黃魚怎麼這麼多?”
“小的我已經統統放回到海裏了。看這幾條確實大才拿回家。”
“神州的江湖裏麵也有那麼多魚,那幾年災荒的時候,庶民可以撈幾條魚吃一吃,也不至於跟著黃巢造反。”
“神州的江湖裏麵魚並不少,可竭澤而漁,有再多的魚最後也會沒魚。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道理好像誰都懂,可一看到魚,就不管大小一概撈盡。到最後什麼都沒了,隻好人吃人。”
“真是比虎豹還差。”
石岩和尹如雪正正聊著天,石斛來了。
“聽媽說,爸準備寫書,是不是真的?”
“爸是準備寫書。準備將這幾年想的心得寫成書,告誡兒孫不要重蹈神州的覆轍。爸還準備編一本書給學塾的先生教孩童用,千萬不要再將侵害靈魂的毒傳給下一代了。靈魂一旦被毒害,想挽救可就難了。”
“還是先編一本書吧。現在先生就選幾首詩給孩童誦通讀讀。”
“好。爸就先編一本書。”
見石斛前來,米栗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來。
“不要將自己給累著。”
“剛拿上。去看看妹妹,在做什麼。馬上就要吃飯了。”
石斛摟著米栗,出了栗屋,前去榛屋看徐榛。
“應該差不多了吧?”
“這種事不能急,亂點鴛鴦譜可不行。現在有些人是挑花了眼,正在猶豫。希聲社的規矩他們懂,隻要好過,一方想組建家庭就得組建家庭。若是不慎重,吃虧的是他們自己。這地方絕不允許吃後悔藥這種事情發生。”
“這規矩是郎君定,還是其他人定。”
“小子定的啊。希聲社兄弟每個人都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希聲社鐵的規矩。任何人都不得違反,包括小子在內。”
“若是雙方相好又不願意組建家庭呢?”
“那自便。隻要自願,黃蓋和周瑜的事情,小子向來就是不管。”
“若是好上幾個怎麼辦?”
“隻要對方知情又願意,好幾個就好幾個。”
“對方若是不知情怎麼辦?”
“他們曉得小子會用什麼法子對付他們,不會的。”
米栗伸過頭對著石斛的耳朵輕輕地嘀咕了起來。
“和尚和尚,輪到自己頭上。”
“趕快想個法子懲治一下小子。”
“你倆交頭接耳在說些什麼呀?”
徐榛出現在了兩人眼前。石斛和米栗都笑了起來。
“小子叫米栗想出法子懲治懲治一下小子。”
“懲治你?還真是沒法子。”
“法子並不是沒有,就看妹妹舍得不舍得。”
“妹妹曉得了。下次不聽話,我就狠下心,將你擰烏青,看你服不服?”
徐榛笑了起來。
“哥哥!”閣道上傳來了曲柯的叫聲。
西邊一片通紅,一輪金日慢慢下沉。石斛一家人在海灘上踱步。
“石斛,你來這裏後,好像還是忙忙碌碌,一點也不逍遙。”
“剛剛來,很多事情還沒有徹底安排穩妥,小子作為都統,自然需要關注,畢竟人人好,小子才能好。至於他們來港灣別院看小子,都是些感激啊,問候啊什麼的,沒什麼大事。逍遙不逍遙關鍵在於有沒有束縛。首先是小子在這裏敢想敢說。敢想別人未必曉得,敢說別人就聽得見。小子在這裏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誰也管不著。你們想唱歌就唱歌,想跳舞就想跳舞,想光屁股就光屁股。這才最重要。”
“我看,你也隻是說說,對人還不是照樣笑臉相迎,說話客客氣氣。”
“那是人應該有的基本禮儀。在這裏,小子可以大聲高喊,朱溫荒淫無恥,應該拉出去腰斬。誰能將小子怎麼樣?在大梁國試試看,馬上九族。逍遙,最重要的是敢說,能說,願說,而且說了也沒有關係。小子最痛恨的就是不能說不字。這裏小子若是不願意就說不。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一切悉聽尊便。隻要不影響別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前提不能影響別人。問問她們幾個,自由不自由?”
“婢子都覺得自己有些放蕩。”
“你算什麼,曲柯才真正放蕩。天天光屁股在水裏遊來遊去,根本不將人當人。”
“說我放蕩!早上遊泳,除了米栗嫂嫂、子揖姐姐和蕭竹三人,誰不光屁股?”
“都放蕩!”
“我放蕩,礙著誰了?在神州,你放蕩起來給小子瞧一瞧?說不定就要沉潭。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不允許想。不是說不說,而是不允許說。就算是不說,也不行。跪金鑾殿上,不想說皇帝萬歲、萬萬歲,也必須說皇帝萬歲、萬萬歲。否則,腰斬,淩遲,車裂,九族。皇帝要你去做官,必須去做官;皇帝要你娶他女兒,必須娶他女兒。想不行,不想也不行。在這裏想光屁股將光屁股,不想光屁股就不光屁股。誰也奈何不了你?南華真人說,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畜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想當初,小子跟都督說,小子就是希望能做一隻小鳥,在樹林裏麵飛來飛去。就算給老鷹叼了去,也是自己的選擇。”
“哥哥放心!兩位嫂嫂弓箭一搭,眾姐妹合力一拉,就算沒射死它,早就嚇跑了。”
“曲柯,不鎮你哥哥了?”
“哥哥已經很乖,用不著再鎮了。”曲柯一挽石斛的手說。
“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繼續。”
石斛一句話改變了踱步的方向。返回港灣別院時,西邊已出現亮亮的長庚星。就在岔道口,眾人也就相互道別回屋準備梳洗歇息。石斛一人去盥洗室屋後衝山泉。
“哥哥,今晚準備睡哪屋?”
曲柯在竹屋等石斛衝完山泉回來。
“先看一會書,等會再說。”
“那我先回去睡覺了啊。”
“做個好夢。”
“子揖姐姐,我走了。”
曲柯撂下一句,就離開了竹屋。
“曲柯人漂亮不說,還可愛無邪。”沈子揖給石斛捧來一杯熱水。
“曲柯可愛沒錯,有點傻。不過,小子很喜歡。人啊,有時候還是傻一點好。你啊,很漂亮,有許多曲柯沒有的優點,就是多了一份憂愁。像子揖這般年紀原本就不該有。神州這鬼地方,讓本應該天真爛漫的人早熟了。你不曉得,曲柯的身世沒比你好,甚至更差。以後啊,多笑一笑。不要擔心無人欣賞,小子會欣賞。”沈子揖笑了起來。“你笑起來更漂亮。至少小子覺得,你一點也不比大縣主遜色。將來,你的日子也未必一定比她差。等生活稍穩定,小子會從神州找幾個生活無著落的無後嬤嬤,來做一些燒飯、洗衣之類的雜物事。”
“婢子是有了魚就想吃熊掌。實際婢子的日子已經很愜意,要求不應該那麼高。”
“常言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出走。有了魚想吃熊掌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不好。隻是不要拿自己跟人家比。不同的人,出身、際遇不一樣,結果也會不同。比多了,容易將自己的心情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