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那之後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才逐漸恢複了些意識。

我發現自己正獨自走在一條荒涼幽暗的小路上,周圍一片慎人的死寂。右手食指關節血跡斑斑,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當然,這遠遠不及我此時內心的苦楚。

陰冷的寒風鑽進我的領口,紮入我的身體,我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分辨不清遠處的竄動的黑影是什麼,也分辨不清此時內心是充滿了悲涼,哀傷還是絕望。我隻是這樣失去靈魂一般,搖搖晃晃的走著,如同一副空空的皮囊。

仿佛一切都沒有盡頭。

我盼望著這個令人窒息的夜晚趕緊結束,卻不知道明天又能有什麼區別。

若不是因為我此時精神渙散,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我想,我一定會一路北上,跑到紅區,幫助萬傑徹底毀掉這個肮髒的世界。

我繼續在這條小路上,一隻手捂在胸口,搖搖晃晃的走著。對我來說,一切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在乎的東西已經全部破滅了,連碎片都不剩。

這時,我耳旁隱隱約約飄來一陣動人的歌聲,那聲音仿佛在撫摸我心中滴血的傷口,在觸碰我瑟瑟顫抖的靈魂。

這聲音清澈細膩,竟感覺有些熟悉。

——這一定是幻聽。

我無意識的跟隨著聲音的牽引,緩步向前。

走到巷子的拐角處,我轉了個方向,抬頭一看,竟仿佛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

——沒錯,這正是一年多前,我在校園裏遇到的那個女生。那個執著的追逐著自己的夢想,將自己所有的熱情與生命,都奉獻給了音樂的女生。

——她有一個動人的名字,葉心蓮,我從來沒有忘記過。

她坐在不遠處一家小酒吧的門口,抱著一個吉他,輕聲的彈唱。和上一次相比,她唯美動人的聲音中,仿佛隱藏著一分微小的不安;她的臉頰上,上了一層淡淡的妝,不知是為了掩蓋容顏,還是為了掩飾眼角的那抹憂傷。

寒風中,她飄逸的長發胡亂的飛舞著,如同一根根搖擺不定的絲線。

看到此情此景,我驚愕了。

之前積壓在心裏的情緒,加上偶遇故人的觸動,此時,我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的情緒。所有的感情一起就這樣,一瞬間迸發出來。我的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我連忙轉過身去。

這條小巷子裏的畫麵,如同一幅陰鬱的油畫——漆黑的夜幕下,冷清的深巷中,簡陋的酒吧門口,是一個女生孤獨的身影。她用已經凍的通紅的手指,輕輕撥動著懷裏的吉他。她一邊呼著白氣,一邊唱著顫動的歌。琴弦和她的身子一起,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的聲音似乎沒有人聽見,一竄竄音符,隻是在無邊的黑暗中,越傳越遠,直至消失。然而畫麵的另一側,卻有一個人,背身站著,淚如雨下。

我低著頭,站在那裏,任憑淚水肆意的滑落。

我不敢上前與她相認,想大步離開,卻又舍不得。我隻是靜靜的站著,站了很久,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落,一個可以潸然淚下角落。

最後,我向前邁出一小步,決定離去時,卻聽見身後一個聲音喊出了我的名字,勒出了我的腳步。她的嗓音,依然是那樣清澈細膩。

我連忙抹去眼淚,強忍著內心的苦痛,擠出一絲微笑,轉過頭來。

她也微笑的看著我,隻是這抹靦腆的淺笑中,帶著一點難以察覺的苦澀。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了過去。

不知道是否還有淚痕,殘存在我的臉頰上。

“你這次怎麼不等我唱完歌之後,來找我搭兩句話啊。”她說。

“真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我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的說。

“曾經認同過我的人,肯定過我的人,我當然記得。”

——“你給我帶來的力量要巨大得多。”

我雖然很想這麼說,卻沒說出口。

這次重逢,我應該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很多問題想問她才對。我想問她這一年多是如何度過的,她的樂隊還在麼,她畢業之後都經曆了些什麼。

但卻在這種場合下,我怎麼也問不出來。現場竟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