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讓夢的故事,你的心境如此淒涼?是生了我養了我愛了我的老父親?還是冥冥天定,前生來世機緣必修的因和果?
“姐,姐姐,太陽曬屁股了。不知羞......”
是羊角髻男孩,晨光中單純而可愛的臉頰笑得似一朵隨光生長的太陽花.
“我......我怎麼回來的......雯月......墓碑......祭花......哭夢......”嗓音已明顯沙啞失聲的我喃喃自語......
“姐,漂亮姐姐去哪兒了?我娘說,我娘說劍大叔背姐姐回來的。姐姐真是嬌小姐,又昏倒,姐,想家了嗎?想你娘了嗎?看你的眼睛,愛哭的嬌小姐!”
背回來?劍大叔?哭紅的眼睛......昏迷後失去的記憶......雯月......劍......
老父親......窯變的瓷瓶......好長的夜夢啊!夢嗎?怎麼感覺如此真實.夢嗎?夢中的情景恰恰解了我被劫的迷惑......
“姑娘,醒了?別為小孩子的話生氣,這小子就是愛逗你。不過每天回家就跟我誇姐姐好看,姐姐漂亮!”
原來今天不隻羊角髻來陪我解悶兒,他的媽媽手端一碗冒著熱氣的粥飯正笑咪咪的看著我......
又是一天的日出......又是一天的輪回......所不同的就是羊角髻母子帶來的消息..... 劍已帶著他們的兄弟戰守山門,而且這已不是第一次因我而出戰......原來,老父親及我那沒拜堂的新郎已率官府兵丁來過好幾次,隻是劍所守之地勢實在險峻,跟本不須費太多人力,就可阻千軍萬馬於山門之外,又何談他們帶來的隻是衙門兵役...... “姑娘,起來先把這碗粥喝了吧?你的身子可是夠弱的.嗬嗬,我們雖是山野草民,可姑娘應該看出來了,沒有一個人心中藏奸,人心換人心,我想姑娘也決非惡毒之輩,他劍大叔剛才傳話過來,讓我們母子照顧姑娘吃過早飯,洗漱停當後送到山門。姑娘,你可以回家了!”
“回?回家?”
我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夢在白日裏的回味嗎?雖有陽光照進窗帷,可是這意外的消息讓我毫無真實感覺......
山路彎彎......彎彎的山路直通外麵的世界,直通我從前的歲月和記憶,直通我久別的親人和丈夫......
路邊的山花正如青春少女般嬌嫩鮮豔,草叢間是什麼名字的小蟲在啾啾唱歌,濃密的樹葉遮住夏日的驕陽,心還沒辨清夢中夢醒的歸途姑娘.夢裏夢外的世界要如何區分和連接?老父親......雯月......劍......走出山門就能走出夢境和陰影嗎?這世外桃源般的境地可會再出現在我現實的生活中?告別了,結婚之日的被劫惡夢,告別了,山清水秀的匪巢桃源,告別了,天真爛漫的羊角髻,告別了,常眠花叢的雯月魂,告別了......
山門處,劍的威風不亞於保家衛國的將軍!山風輕吹他的發髻,似乎根根都能化做複仇的利器!寬闊的肩膀,如山的脊梁.誰又能知道,這樣粗曠寬大的胸腔裏,跳動的竟有一顆春水般溫柔的心......雯月啊!縱有千仇萬恨於生前,有了這樣一個男人的守候,你的魂還會有傷嗎?隻怕所有所有的憤恨和遺憾都已融化在鐵血男兒的似水柔情中了吧......
劍......你的仇,你的恨,你的癡守的真!你的劫我的目的和理由,都了結了嗎?
“姑娘,你走吧!”
劍的背影寬闊得能夠擋住我所有的視線......那不屈的脊梁,剛硬中卻在微微顫動......
雖然被劫已久,可是這個和我有著深仇巨恨的男人並沒有真正麵對麵的交流......莫名的來了,在夢中聽雯月講他們的故事......莫名的走了,劍的脊背可能是我唯一能將他具像化的記憶......
仇已了嗎?還是心已放下?紅塵恩怨,不需要任何答案嗎?
種一個因,結一顆果......煙火人間,有幾人能夠參透,菩提明鏡的不惹塵埃......
山門外,兵役並不很多,騎於馬上的兵卒似乎也未曾和對方交戰回合.一乘小轎臥於馬隊之前,想是為不會騎馬的我準備而來.站在轎前等待的是我的兩個哥哥和三個侄兒,那從前陌然的親情此時竟親切得如同一體分割後的再次重合...... “小姑姑,小姑姑受苦了.”我那高大而膀健的侄兒擁過我瘦弱的肩膀,當那來自於血脈相連的親情終於得到回歸時,我這個年紀個頭都很小的長輩,在後輩的懷裏感到了一種安全且貼心的溫暖......
“姐,漂亮姐姐!”
身後傳來的是羊角髻的童聲......本來想好,邁出山門就再不回頭的我,忍不住去回望那一張頭頂羊角髻,純真中寫滿不舍的臉......
“姐姐,等我長大,我會再搶姐姐回來,我要漂亮姐姐給我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