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軒轅伯母(下)(1 / 2)

這日一大早,我便寫了一張藥單,門下弟子腳程慢,軒轅墨便親自下山去了,看天氣晴朗,探過她脈象後,我便應她要求,扶她出院子裏曬曬太陽。

一方石桌前,丫環早已擺好了一壺熱茶,幾盤點心。半躺在長榻上,蓋了一床薄被,軒轅伯母似悶壞了般,臉上釋出一絲微笑,“照兒,你是怎麼認識燁兒的?”閑聊般,她似別有深意地瞧著我。

瞧著她一個早上都很是欣慰的眼神,我倒不太敢說真話讓她擔心了。遂羞怯一笑,“我是出門遊玩,在路上遇到他的。”

“認識多久了?”了解地一點頭,她慈祥地笑問。

“也沒多久,幾個月吧。”這話說得還真有點心虛,但我們確實不算認識太久,兩年多來沒有半點聯絡,自然不能算上。

聞言,她又欣慰地點頭,“看來燁兒真的很喜歡你。”

這話從她口中說出,我止不住臉蛋的泛紅,隻能無措地看著她,“伯母……”

“嗬嗬~~”她爽朗笑著,瘦弱的手疼愛地撫上我手背,“別害羞,感情的事就是這麼奇怪的,該來的時候誰也擋不住。”說著說著,她的笑中似夾集了一絲歎息,眼睛是在望著我,可那眼神卻像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遙思著什麼。

注意到她唇角有些淒清的笑紋,驀然間,我心頭一窒,她,是在思念她的丈夫。

我不再言語,不想打擾了她的回憶,縱使那裏麵有苦,卻也有著支撐著她的甜蜜。

從軒轅墨口中得知,她並不是他的親娘,她隻是他管家的妻子,他自小尊為奶娘的平凡女子,但他們的感情卻比一般的母子來得深。他愛她,敬她,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她一手帶大了他,自他五歲父母雙雙離世起,相依為命的就隻有她。

為了完成對主子的承諾,她一直含辛茹苦地撫養他,沒有子女,丈夫亦早逝的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軒轅墨。她真的很不容易,真的很堅強。

清晨的陽光柔和了整個院落,在氣溫較低的山上曬得人暖烘烘的,微風吹起她披散的長發,我眼尖地瞄到了幾縷銀白,我怔然,娘親年紀應與她相去不遠,可她看來卻顯得蒼老得多,是病情纏身,也是往昔蝕人。

不敢讓她吹太多的山風,我傾身為她拉高薄被,這細微的動作驚醒了她的神思,隻見她輕眨了眨無神的眼,而後苦澀一笑,“老了,這一晃卻也已經二十年了。”

聞得那飽含滄桑的話語,我掩不住心酸的泛濫,忙輕輕一笑,“老在您前頭的人多著呢,伯母還算年輕的了。”

“是啊。”她臉上的笑紋柔和了幾分,“我也才四十出頭,不該老呀。”

我笑笑地點了點頭,彎身斟上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中,“伯母,您先喝杯茶。”“這山裏的天氣,早上喝點這甘草茶對您身體會有些幫助的。”

晨起軒轅墨帶我去看了下藥房,原來這裏長年備有藥材,大多是一些珍貴的補藥,再來便是些清熱去濕類常用的藥材。翻翻找找的,我發現這一小盒的甘草,當下便取了來,讓丫環幫忙清洗沏煮成茶。

一接過茶碗,她低首看了眼暗黃的茶湯,眉頭下意識地輕皺起來,“照兒,這是藥麼?”

莞爾一笑,這麼大的人了也怕喝藥。

“不是的,”“伯母,這是甘草,又名國老草,它是一種去風化啖的滋潤輔佐藥材,跟你們所知道的桑樹根差不多的類別,而且它一點都不苦,反而味道甘涼,我讓小姑娘在裏頭放了些鹽巴,不難喝的。”

“是嗎?”她半信半疑地端起茶碗,試探地喝上一口,然後驚喜地抬眸,“還真是不苦呢。”

說完才放心地放到唇邊,我失笑,“伯母,您還這麼怕喝藥啊。”

喝了一半,她將茶碗放回桌上,坦率一笑,“可不是,那先生開的藥可都苦死了,有些時候我倒真懷疑他是不是放了幾斤黃蓮下去。”

“良藥苦口嘛。”料想她年輕也是個俏皮可愛的姑娘家,瞧這種時候還能這般的樂觀開朗,實屬難得。隻是,近朱者赤,為何軒轅墨就學不來這一點呢。

“大夫都是這樣說的。”頓了一下,她又好奇地道,“照兒,你的醫術誰教的?”

“是我娘教的。”“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這個了。”回想著那段溫馨的時光,我輕笑,“不過我娘也不怎麼認真地教我們,都是我們憑自己的興趣才去問她,去琢磨的。娘親從來不會刻意去培養我們。”

娘親隻是希望我們可以平平靜靜地過日子,沒有鋒芒畢露,沒有所謂的出人頭地。

她了然一笑,“看來你娘還是個世外高人呐。”

“伯母過獎了,”我露齒一笑,“娘親隻是不想涉足江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