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著,再不還錢,今天小爺我就要讓你好看,兩千塊錢,就他媽的兩千塊錢,敢花不敢還?你大爺的!”鄭途拎著宋輝的領子,表情扭曲的大吼著。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能把我怎麼地?真是把你牛逼壞了,打我一個試試?來啊?”
“你大爺的以為爺不敢是不是?”鄭途剛要揮拳,被宿管攔住了。“有啥矛盾之後解決!檢查團到宿舍區門口了!鄭途你小子又犯渾?又想寫悔過書還是怎麼的?”
“他寫的悔過書還少?摞起來比詞典都厚了,嘖。”老二在上鋪躺著打遊戲,低聲吐槽道。
“天天要錢,你他媽催人命是咋的?又不是不還你了,真想要就老老實實等著。老宋平時對你也不薄了,你他媽能不能別那麼小家子氣?能不能當個爺們?”老大則在一邊當著和事佬,但是還是聽出來是不耐煩的語氣,恨不得這家夥趕緊滾蛋。
“我這輩子是他媽的要不回來這兩千塊錢了。靠!”鄭途罵罵咧咧的把門摔上。
鄭途無奈,喘著粗氣進了廁所,正準備先放放水緩緩,沒成想宋輝突然出現在背後,對著鄭途的屁股就是一腳。
鄭途一時不知道是該捂褲襠還是該捂屁股,就當他犯愣的時候,又是一腳。鄭途直接跪在廁所的地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失去意識前,感到上身被一頓亂拳,一頓亂腳蹂躪。
“……你他媽就是個廢物……爺借你錢是給你臉……你他媽還想造反不成……什麼樣的廢物爹生出這樣的廢物兒子……”
“我操……你……媽……”這是他暈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一個小時後,鄭途才勉強爬起來,看看周圍亂七八糟的,自己褲子都沒提起來,沾了一腿不知道是水還是尿的玩意兒。他扶著牆爬起來,把髒褲子甩進水槽胡亂揉搓了一把。他拽著褲子,趔趄著向宿舍走去。
“這他娘的是誰啊……”
“……鄭途,出名的死窮鬼,天天吃饅頭夾鹹菜,兩星期才洗一次澡的家夥……”
“這鬧甚呢是,褲子都不穿。”
“要債未遂,讓人揍了,宿舍那幾個也不是個東西,但是能讓那幾個傻逼揍了,也是個人才。”
“你看看他,眼睛都跟死魚一樣……”
鄭途扭過頭,麵無表情的看了看那幾個圍觀群眾。
那幾個圍觀群眾不想和他四目相對,於是裝作有事的樣子,沒趣的散開了。
那幾個家夥,明顯是又出去鬼混了,對鄭途來說,這是他少有的清淨時間。他歎著氣,換了條褲子,兩手插兜,駝著背走出宿舍。扭頭看看玩手機玩得歡的宿管,他忍住沒罵出來。推門出去了。
明明是畢業季,其他學生都在沉浸於對未來的暢想,與對同窗們四年情誼的不舍中,隻有鄭途這個不和諧音——為了兩千塊錢和一塊轉學院過來的宋輝大打出手。
這筆錢,是鄭途出於好心借給宋輝,那個月他家出了點變故,兩個月生活費沒到賬。宋輝開口借,鄭途也出於一起轉院的情誼,借給了他。隨後,鄭途足足吃了三個月泡麵才扛過去,而宋輝呢,家裏的危機過去後,回到以前的大魚大肉,一頓外賣四五十塊的生活。鄭途看著他不還錢,每天胡吃海塞,約小姑娘,真是恨得牙根癢癢。
畢業季,正趕上用錢的時候。畢業照、租衣服、同班同學的應酬、請論文導師吃飯……現在這揍性,搞不好還得被宿舍這幫家夥灌到斷片兒,三天兩頭罵個娘一年半載打個架的狗屁交情,鄭途想一想就膈應。
但是想一想,也無奈。被道德綁架,有啥辦法?他低頭想著,一步一頓的走出宿舍區。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穿著學士服滿學校拍照,有的拎著行李,抱著舍友哭成一片,還有的,忙著找工作,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已然一份“成功人士”的派頭。而鄭途隻感到深深的割裂感。他深感,一切與他無關,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