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日,醫館裏的人開始多起來,有慕名而來一睹芳容的,有真有些疾病來求醫的,上至杖朝之年,下至繈褓嬰兒,無一不有。
這日,竹簾外的陽光滲進診人的屋子裏來,順著光的逆向,一個腳著紋著金絲祥雲狀的黑靴,身著杏花色深衣曲裾,手裏拿著一支木簪子,那木簪宛若琉璃燈的形狀,栩栩如生,隻是少了玲瓏剔透之意。
他臉上笑意盎然,像是略過湖麵一般的風輕鬆,“阿芷,你瞧,這簪子好不好看。我這幾天一直在做這簪子呢。”
帶著討喜的意味,赫連景也不知從哪忽的冒出來。
容清芷轉身,手中的藥材散了一地,淚眼婆娑,似夢中般,緩步朝著赫連景走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
赫連景將手中的木簪插進了發髻,溫潤的手拂過她的臉。容清芷就好像是在夢中臆想,隻是待在原地愣生生的看著赫連景。
容清芷未曾看到,不遠處,已經有百姓家提前換上了白布,皇上自沙場而亡,舉國哀悼。
北上三千裏處,巍峨磅礴的皇宮之中,漢白玉玉階上,楚安落身著明黃色龍袍,掃過似綿延不斷的山牆,眼神頗為落寞。
南下三千裏處,鳳座上,楚安梔母儀天下,赤紅色花鈿,墨黑遠山黛,血暈妝襯得她整個人威儀生姿,朱唇點絳。
三千裏又三千裏,而最其中,容清芷雙眸凝視,將手勾住赫連景的脖頸,眸中繾綣,唇邊笑意。
“其實那一日我同漁玄用了金蟬脫殼之計,我於耳目之下從沙場上偷溜了出來。”
“想我赫連景百戰百勝,戰無不勝,從小到大,從沒有落荒而逃的。可是那一日,我突然特想給你親手做一支木簪子,喏,你不是說要給我個定情信物麼?我可是等著了。從今往後,我可是哪也不去了,就賴著你。”
“誒,你怎麼不說話?”
“……”
赫連景嘮嘮叨叨的,將他是如何如何思念容清芷的說的情真意切,將沙場中的事情一句帶過,當初京都她們匆匆而走的事情,赫連景也是一點也沒提。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當初無數個午夜夢回又或者是徹夜難眠,今日也都有了他心滿意足的結果。
忽而,赫連景的語氣柔和了起來,像是摻了酒似的,“阿芷。我好想你。”
容清芷低頭抿嘴笑著,冰涼的手握著赫連景,兩顆滾燙的淚滴先後不一的墜落到赫連景的手背上。
“對不起。赫連景,賢兒不在了。”容清芷哽咽著,轉過身,緊緊抱著赫連景,撲進他懷裏哭著。
赫連景用手輕輕拍了拍容清芷的後背,他還沒有忘記,當初——
容清芷:“新婚燕爾,這詞用的可真是考究了。若是真有那麼一天,那本郡主鐵定給你包個大紅包。”
殷雪靈眸光一閃,竟然真將容清芷隨口祝福殷雪靈和赫連景的話當了真,“當真?那靈兒就等著那一天了。”
殷雪靈偷偷的觀察著赫連景的神情,還不等她好好的觀察一番的時候,北齊賢就是鎮聲,“不能當真,如果姐姐不能夠給賢兒當新娘子,那就隻能夠給賢兒當舅母!”
北齊賢當初中的話還在他耳畔,那樣標誌的孩子,還不等弱冠風姿卓越之年,就這樣,草草了事般離開了塵世前。
“你看,窗外大好江山,像不像我初次見你的時候?”赫連景望向窗外三兩枝梨花。
容清芷‘嗯?’了一聲。
“一眼,像是便勾勒出了一生的軌跡。江山雖好,卻不及懷中人一笑。”赫連景舒爾笑著,“其實,賢兒也最喜歡現在的我們了。”
容清芷垂眸,窗外梨花三兩枝,東風起,花未落。
夜幕星光點點,長庚亦也微亮。
此時,一人半倚著門,稍飲清酒後,主動‘獻媚’坐到床榻上,風姿卓卓,偏偏得幹這種‘獻媚’的勾當。
容清芷失笑,眨著眼,略帶防備這個‘不軌之徒’,“作什麼?”
赫連景神秘兮兮,“赫連家秘傳的鳳玄寶鑒,要不要見見威力?”
容清芷‘嗯?’著,她早就聽說過北敬三寶了。
北敬三寶,一寶鳳血玉鐲,二寶鳳玄寶鑒,三寶世子楚安落。
如今看來,稀世珍寶皆不及赫連景。
鳳血玉鐲曾在她手腕上帶過,楚安落麼……也曾經在她心上住過。
如今,赫連景是想讓她感受感受鳳玄寶鑒的威力?
她若是沒有記錯,那鳳玄寶鑒修的是內力,這內力,她也是可以隨便感受的麼。
容清芷狐疑,“怎麼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