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理想破滅忠臣死 建文雲遊留傳奇(4)(1 / 2)

明末戰亂,天府之國幾經戰火,人煙稀少,康熙初年,湖廣填四川,繼而江蘇、浙江、安徽、江西、福建一帶的平民也舉家大遷徙。福建汀洲的江家三兄弟在這次大遷移中進川到了龍隱鎮,江家祖傳一手聞名於世的福建德化窯白瓷、青花瓷傳統工藝,遂在龍隱鎮的青草坡燒窯。江家碗廠的興起,帶動了龍隱鎮一帶陶瓷業的發展,從而,瓷器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龍隱鎮的主要產業。瓷器遠銷湖北、貴州等地,名聲大振。鎮上瓷器業鼎盛時達七十餘家,外地裝運的船隻停滿了嘉陵江的大碼頭,古鎮的經濟空前繁榮。後來,人們就將龍隱鎮改為了瓷器口;再後來,因“瓷”字通“磁”,便叫做了磁器口,百姓視磁器為寶,龍隱寺亦被改為“寶輪寺”。

這年入冬以後,即公元一四零四年初冬,龍隱鎮來了一個衣衫襤褸、性情古怪的乞丐。

這乞丐並不在意乞討的多寡,也不計較路人是否施舍,更不主動伸手向人討要,隻喜歡湊近人群聽眾人 “擺龍門陣”,聽別人議論東家長、李家短的家常瑣事。他經常去的地方就是龍隱寺,悄無聲息地蹲在山門外,從那破草帽下抬起一雙飽經風霜洞察世事的三角眼,專心致誌地觀察著龍隱鎮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還不時溜進龍隱寺裏轉悠。

自從來到龍隱寺歸隱後,慧允總喜歡在黃昏時去嘉陵江邊溜達,看著那一去不複返的江水獨自思索。時間長了,他覺得這嘉陵江就是一條時間的長河,每一滴水珠就是一個個體生命,而每一滴生命的水珠在這時間長河中都顯得無足輕重,自己亦如這滔滔江水中的一滴,與其他的水珠並無二致。

“法師是在感悟生命的真諦吧?”一個喑啞的聲音在慧允的身後響起,那樣陰森、那樣令人不舒服。

慧允轉頭一看,原來是經常蹲在山門外乞討的乞丐——身負追捕建文帝秘密使命的朝廷特使胡濙。他此次與慧允見麵是為了作最後的試探,以便決定慧允的命運,當然也是決定自己的命運。

慧允不無遺憾地對乞丐說道:“貧僧乃出家人,兩袖清風,身無分文,不能施舍於你,慚愧!阿彌陀佛,施主還是去你的主人那裏乞討吧!”說罷,回過頭來,依然注視著江麵。

“聽法師口音好像是安徽鳳陽人?” 乞丐似乎沒有明白慧允話裏的意思,瞪著三角眼專注地看著他。

“出家人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心中早已無家,又何來故鄉?”慧允背對乞丐平靜地說。

“聽說,當今皇上和太祖皇帝也是安徽鳳陽人,沒錯吧?”乞丐的話像是在試探什麼。

“當今皇上和太祖皇帝是不是鳳陽人,與貧僧沒有任何關係。芸芸眾生皆如這江中的水珠,水珠一旦離開江流,即刻就會隨風消失。一切都是過眼雲煙,我們的生命與永恒相比,不過是一瞬間,包括你我這副臭皮囊。”慧允依然沒有轉過身來。

“法師難道就不想成為浪花?就不想再掀起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浪頭?難道就沒有什麼遺憾?”乞丐既像是關切又像是在置疑。

“江中的水滴何止億萬,不是每一滴水都能成為浪花的;即使成為了浪花,那亦是轉瞬即逝之事,沒有什麼好誇耀的。水能氣化,亦能複聚,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慧允的聲音依然平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