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清，軍艦比日本人多，軍隊比日本人多，一個當時還是翻譯官的情報員來了幾次，就敢這麼說，而且還讓他說對了。”陳峰對著我苦笑，“那你覺得咱們偉大的民國，是不是日本人的對手？”
“我們在上海隻能幹我們能幹的，南京那邊的日本人已經搭了一張大網，咱們到現在連一個專門的對外情報機構都沒有，歌舞升平，四處漏水。
“倒是我們專門對付自己人的調查科打下了大大的名頭。”陳峰說著說著生氣了，“我們這大大的名頭還不是貪官汙吏給的？”
“我知道你說總統府門口的獅子還是幹淨的不是玩笑，哎，公然行賄受賄是萬惡之源，而對此毫不反省，上下無不如此，已成不治之症。”我重複陳峰的話，笑：“你丫夠反動的。”
陳峰也笑了：“這不是反動是愛國好不好。”
日本人這種根本不把情報工作當成什麼不光彩的事，相反把它視為高度愛國的光榮行為，還是高尚的行為的做法，弄得陳峰這個同行頗側目。
“我們隻能幹我們能幹的，這句你說得太對了。”我瞅瞅陳峰，“那你也犯不上生氣，有沒有機構不是咱們說了算的事，有了機構，咱們幹得也不能這麼痛快不是。”
陳峰平時很少說心裏話，這是憋得狠了。
“日本人是不好對付，”我看著陳峰的眼睛說，“那我們就接著對付唄，不好好相處就打得他們好好相處，居心叵測就打得他們心服口服，就他們那小聰明，還能上了天？”
正在聊得憂國憂民時，北燕溜達著進來了：“你們聊什麼呢，一臉的憂國憂民。”
我和陳峰都笑了起來。
“笑什麼？”北燕奇怪地看我們。
“沒什麼，我們可不是正憂國憂民呢，你怎麼這麼早回來？”
“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新電廠兩台小機組鍋爐升火了，估計兩三天以後就可以試運行，到時會有個新廠落成儀式，請你們一起去。”
“不去。”我和陳峰異口同聲，真去了不知給這剛建好的電廠惹出什麼事呢。
“還真以為請你們去剪彩啊？”北燕笑，“美得你們，我的意思是你們得負責下安保什麼的，別出什麼事。”
“不會出事了吧？”陳峰不認賬，“不行讓郭剛派幾個兵站站，不是挺好？”
“組織部的年輕人，你是不是不聽我的話啊？”北燕不樂意了。
“去，一定去，陳峰你太不像話了，叫你去是給你麵子，推三阻四，還想不想混了？”我趕緊出來表明立場。
“是大小姐，小的不敢，小的一定去！”陳峰恨恨地看我。
新電廠的剪彩儀式不大不小，來了很多記者，鎂光燈啪啪響。
我和李山呆在二樓看熱鬧，郭剛派了一個班站崗，所以次序很好。二組的人跟著北燕，跑來跑去。陳峰也穿了正裝，在人群裏等著儀式結束。
鄔達克和老錢還有一個我們不認識的人為新電廠剪了彩，煙囪其實早就冒起了煙，汽輪機也已經轟轟地轉了起來。
閘北遠處的棚戶區，不知能不能用得起電，但是至少，會有路燈了。
儀式結束不久，北燕就領著他爸找來了。
我發現老錢看我的眼色和臉色都不對了，不僅不怕了，而且還很熱情。
“小女還要你多多關照啊，”挽著北燕，老錢笑眯眯地說。
我聽了當時就瘋了，李山麵無表情地轉身走到了十米開外。
“錢先生，不敢這樣說，北燕軍銜比我高，她是我領導，是她關照我才對。”
“哦，怎麼還這麼客氣啊，”老錢瞧瞧北燕，又瞧瞧我，“以後不能叫我錢先生了吧。”
“伯父您太客氣了”，我立正站好，就差衝老錢敬禮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是說這個的吧。
“哎，這就對了”老錢笑得更歡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太拘謹，北燕一個女孩跟你一起服役，你還是要多幫她。”
“是，這是應該的。”
北燕開始掐我，老錢把頭轉向一邊裝看不到：“北燕媽媽說這兩天一起吃個飯，你看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掐得還真疼，我拿著一半上海話說,“我很歡喜北燕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錢拿出家長的勁頭開始看我，“你們一起有事多一起商量，不要光說工作上的事體，要互相幫助的。”
老錢這節奏弄得我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