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被陳峰拉著在電話間歇裏聊天，後來被郭剛纏著做戰鬥檢討，天曉得，這次戰鬥我就殺了個遠藤，還是趁機。
“天亮以後，有空的話，去找VIVI吧。”
俯身在地圖上標來標去的郭剛被我這句上下都不挨著的話驚著了。
“軍人，打不完的仗，所以有話就要盡快說，免得死了後悔。”我笑。
郭剛愣了一會，點點頭。
“那就休息一會吧，這些事情交給副手們去做。”
郭剛走了以後，陳峰也對付好了他那幫婆婆媽媽的上司，打完了電話。
“遠藤的事根本沒人會問起，”陳峰看透了我的想法，給我寬心，“這次戰果幾家都會很高興，估計人人有賞。”
我說我沒有，陳峰猥瑣地裝作要擁抱我：“你丫的賞格最高好不好。”
“如果明天的戰果情報裏，佐藤被我們打死了，海軍陸戰隊甚至軍部會做怎樣的反應？”我知道陳峰跟我開玩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
我也著急睡覺，不能跟這幫整天夜裏幹活的特務們比熬夜的本事。
“說實話沒有以往的經驗可以參考，”陳峰也實話實說，“以往我們之間的烈度也就是殺個情報傳遞環節的人搶搶情報，最大的一次衝突事件是殺了三個計劃喬裝我們的人想在虹口挑撥日本居民鬧事的人。
“至於跟日本軍方和軍部，以前就沒有死人的衝突，連傷人都沒發生過。就是自從和你搭檔後，每次衝突都刷新了我們的烈度和規模。”
“也就是說我們沒辦法預估日本海軍陸戰隊甚至日本軍部的後續反應？”我說。
“是這樣的。”陳峰點頭。
“那就是說，我們倆給郭剛挖了個坑，這場仗打完，郭剛就會很明確地暴露在日本海軍陸戰隊和日本軍部眼前？”
“是這樣的。”陳峰接著點頭。
他這麼謙虛低調的時候可不多。
我歎了一口氣，日本人錙銖必較的本性是難以改變的，如果他們算計郭剛和郭剛的這支學生軍，恐怕不是好事。
陳峰臉色也嚴肅起來，我們一直是在暗處，這次把郭剛扔到明麵，他要承擔的是我們在上海所有行動造成的後果。
不用想也知道郭剛的小肩膀恐怕擔不住這些後果。
“打掉了遠藤，我認為就徹底打掉了閘北新電廠跟我們一係列行動的牽扯。”我開始說出我的想法。
陳峰思忖了半晌，點頭表示同意。
“那我們就要盡量模糊郭剛在海軍陸戰隊和軍部的角色。”我覺得隻能這麼幹了。
“那要怎麼幹？”
“把村上也幹掉，佐藤就是一杆槍，隻不過折在我們手裏而已。遠藤死掉後，對我們來上海後一係列行動有比較清晰的脈絡的人，就剩村上一個了。”我明確地說出了我的想法。
“如果村上不能順利到達日本，說出他這段時間的經曆和對策以及看到的結果，整個事態就有了一層霧。”
“但是這幾次的軍事行動報告，肯定早到了日本海軍陸戰隊和軍部參謀們的桌子上了啊。”陳峰開始提問題。
“你覺得村上會把他和遠藤一起跟我們談判，還有這次跟遠藤一起策劃謀殺你的人的事情寫成正式報告嗎？”
“應該不會，軍部和上海社情係統那邊一直不怎麼對付。”陳峰的眼睛亮了，“今天的戰鬥，村上也未必敢說是取得遠藤支持，用於減輕他在測繪行動失敗中的責任，方便他回東京有更多的說辭。更別說正式的報告了。”
“是這樣，這就是說，如果我們打掉村上，幾次報告中的軍事行動的聯係就會減弱，遠藤已經不會說話了，如果村上也能閉嘴，郭剛這邊的壓力就會減輕至少一半。
“而壓力如果能減少一半，那就意味著日本海軍陸戰隊或者軍部對郭剛的斟酌變得混亂到不足以再進行實質性的衝突。”
我說得口幹舌燥，起身去暖水壺倒水喝水。
陳峰不吭聲了，他一旦沉默不說話，基本上就開始捋整個盤子。
“遠藤這邊的報告，不知道哪個孫子寫，但是怎麼寫，都是一個局外人根據手邊知道的情況做推測，絕對不可能把一個牽涉一個小隊被消滅的事件抗在自己身上，那都夠剖腹了。”陳峰也想通了。
“如果打掉村上，陸戰隊和軍部那邊的情況就跟現在遠藤的人遇到的情況一樣。知道真實意圖，具體行動和目標的人都死了，丫隻能猜測推理。”陳峰興奮起來。
這次輪到我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