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化妝都是個軍人,蒙別人可以,蒙遠藤這種老特務,蒙不住。如果都是電廠建設的事情,你們想怎麼幹我都沒意見。”北燕的語氣嚴肅起來,“我們也斟酌出了這事在他們那現在已經和軍部的測繪任務交叉了,遠藤的最大目的有是要把他們猜測的對手喊出來,他因此浮出水麵都在所不惜,所以我出麵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的優勢現在就在於看似我們一直在明麵,但實際上他們始終沒搞清楚他們對上了誰。”北燕頓了頓,“遠藤不怕死,我也沒什麼好怕的,我是個軍人,趕到這個關節上,不能臨陣脫逃。”
我和陳峰交換了個眼色,讓一個女子站在我們倆前麵打掩護,這事肯定是不靠譜的。北燕看我們鬼鬼祟祟的樣,也不愛搭理我們了,在那閉目養神。
李山在公共租界繞了一圈,把車停在別墅門口,我殷勤地跳下車給北燕開門,陳峰也過來侯著,北燕大模大樣地下車,我倆一左一右趕緊跟上。
看到北燕家送飯的丫頭剛出房門,我心花怒放,用學得不三不四的上海話問她今天有啥好吃的。這丫頭呱啦呱啦地說一通,跑到門口找黃包車去了,我一句沒聽懂。
“有油爆蝦哦。”北燕看不得我抓耳撓腮的樣,來了一句。我歡呼一聲,跑去洗手。
這種用河蝦炸了用蔥薑炒的又鮮又香的本幫菜,真是百吃不厭。
飯桌上陳峰吃得心不在焉,北燕笑模笑樣地吃著麵前的青菜,一旦有我愛吃的菜,她都吃得很少。我在上海跟她一起吃飯多了才發現這姑娘倒不是不愛吃河海鮮跟雞肉排骨什麼的,隻是跟我一起的時候看我吃得香就讓著我。
陳峰跟我使個眼色,我連忙把麵前剩的不多的油爆蝦一股腦搬運到北燕麵前:“吃點蝦吃點蝦。”
北燕大概是沒料到我這個護食大王居然這麼無私,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沒吭聲,也就不客氣地搛著吃。
陳峰放下飯碗,利索地走向電話開始撥號。他們的暗語和我們的暗語真是一點不搭界。我們都是山啦河啦平原高原啦,他們是花啊草啊鳥啊貓啊,透著工作不同作風不同。
陳峰說得很耐心,不緊不慢,能聽出他們老大正和他仔細討論燕子到底飛不飛。
最後的結論當然是不飛,陳峰掛了電話,告訴我們他出麵去會遠藤,我負責跟班。
北燕白了我們一眼,把碗裏的米粒扒拉幹淨,起身也去打電話。
我跟陳峰跟碎催似的趕緊跟上,陳峰在前麵攔,我在後邊拉。李山在旁邊看著笑,看我瞪他,連忙放下飯碗去電話那護著電話。
這場景簡直是穆桂英大闖天門陣。遺憾的是穆桂英贏了。
北燕拿聽筒給我的時候得意洋洋,老鄭在電話裏讓我跟著她就好了,我悻悻掛了電話。接著電話又響,陳峰也不等別人接了,過去拎起電話,然後跟我一樣悻悻地掛掉。
“約哪裏啊?”北燕問。
陳峰不敢直視我:“華懋飯店。”
看北燕上了樓,我用口型罵了陳峰一句笨蛋。
陳峰過來就打我,我倆劈裏啪啦打在一處,然後北燕回頭喊了一聲:“都老實點,再打明天沒飯吃。”
我們住了手,看著金剛怒目的北燕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