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種情叫執念。但愛不是執念。
——題記
孱國建興三十六年,文丞相仇賃主動辭官,新丞衛重洋即位。
仇徒聞訊,連夜從校場趕回。及至仇府門前,管家等人上前相迎,道:“大公子,您可回來了。不知為何老爺要辭官,老夫人氣一天了,老爺也不勸,幹耗著。”
仇徒話不多說,隻道管家先將自己回來的事按下,莫要告訴老夫人。而後穿過遊廊,到東苑的仇賃的書房,推門便直接開口叫了一聲爹。因為每次他爹娘吵架,他爹都要到書房來避難。
果然,仇老爺在屏風後聽見兒子的聲音,立即站起身,走了出來,“子虛,你怎麼回來了。”
仇徒上前作揖,才道:“孩兒收到書信,說您辭官了,爹,好端端的,怎麼……”
仇老爺虛手按下他的話,笑笑,帶他到裏廂坐下,叫人奉了茶,不急不燥,抿了一口,這才道:“你是武將,官場上的事,很多你都不懂。也不願你懂。不過啊,事關我仇家,所以,還是得與你說上一二,以防哪天爹不在了,你還能維係咱們百年家業。”
“爹。”仇徒皺起眉頭,不想讓自己的父親說這不吉利的話。
“哈哈,你這孩子,慣來不信鬼神之說,怎的還計較言語上的吉祥禍福。”仇老爺笑著搖搖頭,端起杯盞靠近仇徒,說:“子虛,你看這水裏有什麼。”
仇徒仔細看了看,杯中除了青黃的茶水,什麼也沒有,不禁困惑地抬起頭來,問:“有什麼?”
仇老爺笑著收回手,看著仇徒,說:“茶葉。”
仇徒不解。
仇老爺站起身,邊踱邊說:“這茶葉雖然濾掉了,可它的味道卻早已溶於這水。你爹從前就是太理想化,以為能把這茶和水完全分開,卻忽視了這茶的影響。”
“孩兒不懂,這和爹你辭官有什麼關係?”仇徒也站起身來。
仇老爺轉過身來看他,見他眸中清澈,無奈地搖搖頭,“當今聖上賢明,有意變法,可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漫漫長路,若成了,自是皆大歡喜,若是不成……必須要有人負責。”
“所以,皇上要治罪於您?”
“哈,是也,卻又非也。”仇老爺換了眼神,赤膽忠誠,說:“皇上自知變法不成,已同我想了這兩全之策。我辭官既平息那些反對變法之人的怒氣,也能避免有朝一日,皇上不得不親自推我出來平官憤的兩難時刻。”
“那爹你豈不是當了替罪羊?”仇徒有些不快。
仇老爺笑笑,坐下,“這也是保全爹的性命啊。你這孩子,本以為你能比你娘明白點,怎的也這般衝動。來來來,既然回都回來了,陪你爹手談一局可好啊?”
仇徒不通政事,見仇老爺說得雲淡風輕,想替他發義憤又不知從何而出,隻得憋在心裏。
幾局手談下來,仇徒也想明白了不少,本來官場肮髒,自己也不想年事已高的父親繼續在其中殫精竭慮,辭官便辭官罷,自己也該獨當一麵了。
到了午膳的時間,仇徒一邊收棋子,一邊說:“爹,一會兒,去找娘一起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