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噙口錢(1 / 2)

我叫陳有亮,是一個拜棺人。

這是一個很特殊的職業,其實這個行當最開始拜的不是棺,而是河,是那條滾滾黃河。

拜棺人的祖先,是在大河上討營生的手藝人。

黃河的神秘和無常是出了名的,在它上麵討營生的人,每年都會撈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最老輩的拜河人在以此為生。

天長日久,人們發現那些撈到這些東西的人,有的會喪命,有的就一夜暴富。

於是,幾百年的傳承下來,就有了一套規矩,拜河,其實就是祭祀。

要想從黃河裏撈出好東西,最好是用死人的東西,這樣撈上來的東西才會值錢,且不邪行。

不然的話,撈上來的東西,可能會害死人。

要用死人的東西,就要去墳裏刨,棺裏找。拜河先拜棺,天長日久,拜河人也就成了拜棺人。

我們這一行要是往上蹈,至少也有八九百年的曆史,最有名的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韓山童。

也不知道這哥們拜到了什麼棺材,竟然在拜河的時候,拜出一個一隻眼睛的石頭人: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不過幾百年過去,風流人散,拜棺人早就沒有了昔日的風光,但是這個職業卻一直傳承下來了。

拜棺人一向是子承父業,但是我的父親在一次拜河中,出了事,再也沒能回來。

所以我自小跟隨阿爺長大,成了一名隔輩傳的拜棺人。

——

農曆十一月廿五,月黑風高,北風裹著雪花鑽進我脖子裏,冷得好像一把小刀子一樣。

我貓著腰,用力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朝著墳丘子裏的老頭小聲地喊了一聲:“阿爺你下手能不能快點,偷東西還不利落點兒,我這快被活活凍死了。”

阿爺深更半夜的去刨人家祖墳,我還得負責給放風。

身為拜棺人這事兒基本上三天兩頭發生,已經習以為常。但是這次不一樣,實在是距離人家村子太近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得讓人瞧見。搞得我心驚肉跳的,生怕被人逮住。

阿爺的聲音從墳丘子裏傳出來,顯得有寫發悶:“小兔崽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動活人的東西那才叫偷,動死人的東西,那叫拿。”

“那您快點拿,這兒離王家村可不遠,老王家的人要看到有人刨他們家祖宗的墳,到時候我們倆連被扭送派出所的機會都沒有,非被人活活打死不可。”

說完之後,我就朝王家村的方向望了望,那裏到這兒最多不會超過一裏地。這要是真被人發現,阿爺從墳裏往外現鑽都來不及。

豈知我說完半天,那老頭都沒理我。

這是他在這一圈兒墳地裏精心挑選的一個墳頭,不是最大,卻是年代最久的一個。

我好奇地趴下身子,朝著墳丘子那邊瞅了一眼,那個高大的墳丘外麵被老頭掏出了一個直徑足有五十多公分的大洞。而此時,他人已經在洞裏了。

就在那個洞口前,兩個紅通通的蠟燭,燃著火,小火苗在氣死風燈罩裏麵,正燃得騰騰的。

墳前燃蠟燭,火苗照陽途。這是拜棺人的規矩,紅蠟燭不是給燒給死人的,而是給活人照路用的。

墳裏麵是死人的世界,活人一旦進去,衝撞了死者,很容易就出不來。所以在墳門前燃兩根蠟燭,好照亮回陽間的路。

至於蠟燭熄滅會有什麼結果我也不知道,不過拜棺人一定要在此之前出來,不然就出不來了。

氣死風燈雖嚴,但是無奈今晚的風雪實在太大,吹的蠟燭那幽綠的燈火一晃一晃,老遠看去,就跟兩隻鬼火似的。

阿爺已經進去半天了,按照他以往的速度,這會兒早該差不多了。可是現在還沒出來的勢頭,看來裏麵進展地並不順利。

我朝四下望了一眼,確認不會有人來,身子一矮,一下子從那個洞口鑽了進去,裏麵容納我們兩個人綽綽有餘,看來老頭給開館預留了很大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