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壓枝猶有桔,凍雷驚筍欲抽芽
明央剪滅手中握著的木檀雕花馬燈,拍了拍身上的雪進了主屋
“姐,廚房裏的食材用盡了,明日我與落兒出府采買”明央邊邊上前,掖了掖榻上之人腿上蓋著的蠶絲絨毯,宋清安將手中的書翻了翻道:“明日采買我同你們一起去”話音剛落,身旁的丫鬟落兒沉聲念叨:“堂堂大理寺卿嫡長女,買個東西還得自己出錢出力,出去誰信?”罷便往銀盆裏添羅碳,明央笑了笑,怪哂:“還不是因為你每次去大廚房碰見黃嬤嬤他們,總是受氣,所以才火大。”
宋清安笑了笑。宋家老太太任氏膝下有二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宋文號在朝為三品官,其原妻是尚書府嫡出的大姐李海茹,生下長女後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再生兒子時,已然是強撐。數年後,滿腹詩書,名動京城的尚書府大姐,終究沒能熬過冬日。一生才情,除臨死前於宣紙上留的“清安,平寧”四字,什麼也沒留下。華彩一生,如夢一場。宋清安未滿七歲就離京上江南養病,直至兩年前才回京,一母同胞的弟弟被派隨翊王府的少將軍出征。這樣的處境,宋府的人難免明裏暗裏的欺負她。
“要不是姐廚藝精湛,比大廚房那些個老媽子做的好吃,我早就上房揭瓦了,不就是個管事嬤嬤嘛?傲個什麼勁”落兒氣鼓鼓的開口,明央搖了搖頭。話是這麼,可每次落兒碰上宋府的那些人,吃虧的還是她自己,宋清安笑了笑道“你性子直,吃虧總是難免的,明日叫明央去取早膳就好”,明央點頭稱是
“三姐!三姐!”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陳嬤嬤一掀簾子進來滿嘴的笑,掛都掛不住。“呦,三姐,這過節都要忙翻了,您哪還有空看閑書啊”陳嬤嬤一進來就嗚嗚嚷嚷一堆“哎呀,給三姐請安了”罷隨意欠了欠身,宋清安還未言語,她就起身接著道“三姐,宮裏將舉行大宴,大姐跟二夫人正張羅著裁新衣呢,請您明兒上老夫人那挑料子”宋清安斜眼看了看她,笑道:“知道了,多謝嬤嬤”,嘴上著謝,手上卻是靜得很,陳嬤嬤一撇嘴,心頭暗罵宋清安窮酸沒見識,麵上卻還是笑嘻嘻的道:“那老奴就先告退了”敷衍地欠了下身,掛著那張笑歪的臉,扭頭走了。
陳嬤嬤是二房宋文治長女宋雲姝身邊的人,宋雲姝比宋清安長一歲,二房宋文治隻是五品官,很多好處大房可以享受,二房就不行,常見大房領賞受封,一次兩次還好,可這十多年來,見多了,二房心中總會有疙瘩。加之宋府是二房夫人掌家,針對宋清安也就成了常有的事,誰叫她離京多年,身邊連個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櫻在府裏跟個透明人似的,偏還身份高貴,真是礙眼。明央探頭望了望,對宋清安道“這些,京城裏上上下下都忙著賀歲,明日街上肯定熱鬧非凡”
“所以我才要同你們一道去”宋清安笑了笑,“此次大勝東川,沒準能感受一下異域風情,多數異域奇珍異寶也會隨著東川使者流入京城。我倒是想見一見,許多隻能在書上看到的東西”落兒在一旁接著道“這個新年一定會非常精彩”罷,歪頭聳聳肩,一副期待不已的樣子。
“前些時候冬日驚雷,黑壓壓的,連著下了好些的雨,可把我給嚇壞了,以往是絕對沒有這種情況的,那時我就覺得這個冬一定不會平凡”落兒聽著明央罷又接著道:“起來也奇怪,照之前,這幾日氣應該大好,偏生這幾日開始下雪,真搞不懂”宋清安聽倆個丫頭著話,想起前幾日的情景。
陰沉沉的。冬日驚雷,瓢盆大雨。雷過雨停後似鑄了把銳利的劍,如幕布般被割破劃斷,劃破之地湧出大量金光,而後深藍色的空映出完完整整的七色彩虹,過不一會兒藍色褪去,似未染完的紅色錦布一般,雲朵若大粒大粒的珍珠嵌入其中,好不漂亮。宋清安微微頷首,這些時日,日子怕是精彩了。